捧杀。
这比任何打压都来得狠。
“是。”
皇后看着那被雪映得有些刺目的天光,幽幽道:“稚子爱走独木桥,总觉得新鲜刺激。由着她走,别拦着。”
“总有脚滑的时候。”
翊坤宫里,炭火烧得极旺,暖得人有些懒。
华妃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甲刮着手里的汤婆子,黄铜外壳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颂芝捧着一本内务府刚送来的册子,低眉顺眼地走进来,脚步放得极轻。
“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传膳?”华妃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里透着股不耐烦。
颂芝将册子呈到小几上,陪着笑道:“娘娘,过几日就是年下了,这是宫里年节的赏赐单子,请您过目。”
华妃这才懒懒地瞥了一眼,随即嗤笑出声。
“减半?皇上是打算拿这点东西打叫花子?”她坐直了身子,一把将那册子扫到地上,“往年本宫都要自己添上一倍往外赏,才够堵住底下人的嘴。今年倒好,直接给本宫来个釜底抽薪!”
颂芝连忙跪下将册子捡起来,忧心忡忡地道:“可不是嘛。今年大将军还在京中过年,按理说咱们宫里更该风光些,这要赏的银子就更多了。”
“风光?”华妃冷笑,指甲在小几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本宫现在是处处被人压一头!春熙殿那个怀着孽种,碎玉轩那个献着巧思,一个个都清高得很,倒显得本宫只知道花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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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说越气,胸口起伏不定。
这宫里的人,最是拜高踩低。威信、恩宠,说到底,都不如白花花的银子赏下去来得实在。银子给足了,人家才肯死心塌地给你办事。
颂芝眼珠一转,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娘娘息怒。其实……奴婢倒是有个法子,能让娘娘的私库比国库还充裕。”
“说。”华妃来了点兴趣。
“奴婢听闻,大将军回京之后,想要求见拜谒、谋个前程的官员,快把大将军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只是大将军公务繁忙,哪有空见他们。这群人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该走哪条路子呢。”
颂芝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华妃的神色。
“若是娘娘肯在中间递个话,帮他们在大将军跟前引荐一二……”
“让本宫做那拉皮条的营生?”华妃凤眼一挑,语气里满是不屑,但怒火却实实在在地消了下去。
颂芝知道她心动了,连忙继续道:“娘娘说笑了。皇上开科举是为了选拔人才,这些人毛遂自荐也是为了报效朝廷。若里头真有几个是可造之材,由大将军举荐给皇上,那也是娘娘您慧眼识珠,为国举才,是您的一份功劳啊。”
这话,说到了华妃的心坎里。
她靠回软枕,慢条斯理地抚着自己手上的护甲,神情已然恢复了惯有的倨傲与精明。
“皇上最忌后宫干政。他们要见哥哥,本宫传句话自然使得。至于用与不用,那得看哥哥的意思,更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去告诉那些人,本宫不喜金银那些俗物,俗气。”
“那……”颂芝有些不解。
“本宫喜欢那些有趣的玩意儿,”华妃的目光落在殿内一尊前朝的青釉瓶上,眼神里透着贪婪与算计,“孤本、名画、前朝的瓷器、海外进贡来的宝石……什么稀罕,就让送什么。”
“奴婢明白了!”颂芝的眼睛瞬间亮了。
金银有价,可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全凭娘娘一张嘴说了算。这可比直接收银子高明多了。
“去吧。”华妃挥了挥手,重新躺下,脸上是全然的志得意满。
皇后想用削减用度来搓磨她?
真是天真。
这满朝想往上爬的文武百官,就是她华妃用之不竭的私库。
春熙殿里,安陵容正小心翼翼地帮着孙母分拣各色丝线,殿内暖意融融,和殿外是两个天地。
“听说……昨儿晚上,皇上翻了淳常在的牌子。”安陵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羡慕,“莞贵人真是好手段,这么快就为自己添了个臂助。”
她心里有些酸,莞贵人有家世有圣宠,如今连身边人都跟着一步登天,而自己,除了依附慧嫔,依旧什么都没有。
孙妙青正靠在软枕上,闻言只笑了笑,拿起一块云片糕慢慢地吃着,并不接话。
安陵容见她不语,心里更没底了,忍不住又道:“姐姐,淳常在得了宠,那咱们……”
“是好事。”孙妙青终于开了口,将手里的糕点屑拍干净,目光清亮地看着她。
“好事?”安陵容不解。
“陵容,你想想,”孙妙青耐心地引导着她,“如今宫里最得意的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