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邪。
他又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运转功法,试图修复那残破不堪的经脉。但每一次的结果,都如同石沉大海,带给他的,只有更深的无力感。
林婉柔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腕上,将自身温和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入他的体内。
然而,那灵力刚一进入,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散。
她甚至无法探查到他体内有任何灵力存在的迹象,仿佛眼前的萧烬,只是一个筋骨比常人强健一些的……普通凡人。
“烬儿,别急。”她看着萧烬那张苍白而又布满汗珠的脸,柔声安慰道,“你伤得那么重,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了。灵力……灵力会慢慢恢复的。我们还有很多丹药,师傅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暖阳,试图驱散萧烬心中的寒冰。但萧烬知道,这只是安慰。
又几周过去,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急转直下。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沉重、变得虚弱。曾经那身在无数次战斗与劳作中千锤百炼的筋骨,如今却迟钝而又无力。
别说是与练气期的修士交手,他甚至觉得,如今的自己,恐怕连一个普通的、身强力壮的庄稼汉都打不过。
这种从云端跌落谷底的巨大落差,让他陷入了极度的苦恼与不安之中。
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整日整日地坐在木屋的角落里,一言不。那双曾经如同寒星般明亮的眸子,如今却黯淡无光,只剩下一片灰色。
这一切,林婉柔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日复一日地为他熬制各种补气的丹药,将那些平日里连她自己都舍不得服用的灵丹,如同不要钱一般,尽数化在药汤里,希望萧烬那神奇的恢复能力,能再次创造奇迹。
然而,奇迹,并未生。
那股源自邪异丹药的、残存在体内的力量,似乎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反噬着他的生机。
黄昏时分,药园里。
萧烬提着一个半满的木桶,吃力地为一株“血露花”浇水。
仅仅是这点平日里轻而易举的活计,此刻却让他气喘吁吁,额头上满是虚汗。
他的脚步虚浮,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咳……咳咳……”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张消瘦的脸,涨得通红。
“烬儿!”林婉柔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药锄,快步跑到他的身边,扶住了他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我没事,师傅。”萧烬推开她的手,勉强地站直了身子,声音沙哑地说道,“这点活,我还能……还能做。”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般无力的样子。
林婉柔看着他那倔强的眼神,心中一痛,眼圈微红。
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木桶,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许再做了!你给我回屋里去,好好歇着!”
她将萧烬硬是推回了木屋,按在了床沿上。
“师傅……”萧烬看着她,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你别说话!”林婉柔打断了他,她蹲下身,仰起头,那双温柔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坚定与执着,“烬儿,你听我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还能不能修炼,你都是我的徒弟,是我林婉柔……最重要的人。”
“我一定……会帮你恢复的”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就算恢复不成,那又如何?大不了,以后我炼丹,你……你就帮我种种草药,我们一样能活下去!”
“你忘了你答应我的吗?”她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那冰冷的手,“你说过,要永远听我的话的。现在,乖乖听师傅的话,好不好?”
萧烬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写满了真诚与坚定的眼睛,那颗暗淡的心,仿佛被投进了一颗滚烫的石子,瞬间融化开来。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眼眶。
他别过头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润,只是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往后的数日里,萧烬渐渐驱散了心中的阴翳,只是好像更加依赖林婉柔了。
这天,天色蒙蒙亮,但萧烬却已经起了个大早。
自从接受了自己灵力尽失,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萧烬醒的都很早,每次醒来,都感觉像是被一块湿冷的巨石压着,沉重而无力。
连带着睡眠,也变得极浅,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他披上那件被师傅洗得白的黑衣,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的寒露,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他那昏沉的脑袋,清醒了几分。
师傅昨日说,那几株‘青灵藤’该修剪侧枝了,还有西边那块地,也该翻一翻了。
萧烬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今日的活计。
他如今的体力,连当初的一半都不到,以往四个时辰能做完的活,现在怕是得花上六个时辰,甚至更久。
既然四个时辰做不完,那我就用六个时辰!
八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