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不像她
韦昱跟李彩欣年少就已相识,韦昱专情她多年,相知又有两小无猜之情,加上两家是官家与商贾,也算一种门当户对。
当男加冠女及笄之日,便是婚约定下之时。
婚前本再往前一些,但是後来李彩嫣的到来,李彩欣想与这位见面次数寥寥可数的姐姐多待一段时间,于是婚约延後,不定期。
李彩欣与李彩嫣虽是同胞姐妹,但母亲早早病逝,父亲前往榛州做生意并结识现在的李夫人。李彩嫣不愿离开汜城,跟着祖母留在小城里,而李彩欣被带到了榛州。
後来李父生意做大,几次想接李彩欣去榛州,尤其是听到李彩嫣与宋和泯的事,说什麽也不同意,于是举家全都到了榛州。
李彩嫣体弱,来了好了一段时间便病逝。
“彩嫣我接触不多,只觉得是个内敛丶沉稳大气的女子。而彩欣则相反,活泼丶生动,一举一动都很鲜活。”
姜蕖认真听着,脑子里浮现几次见到李彩欣的模样,与韦昱的说的不一样,倒是很像李彩嫣的性子。
提及爱人,韦昱粲然,随即又皱眉,“後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姐姐病故的原因,彩欣性子变得很怪,时而如姐姐沉稳,时而又像她本人。”
“我以为时间会冲淡她悲伤,可渐渐的,她脾气愈发燥,跟我就没有好好说超过两句话就生气,人前懂事贤惠,再也不像从前那般在我面前撒娇大笑。”说到哀伤处,韦昱两行清泪顺着凹陷的脸颊滑落,滴答在里衣上形成一个印记。
“世人不是都想知道新婚那夜为何会走火吗?是因为她提出分房睡我不同意,于是又争吵,她一气之下随手搬起窗台的花砸碎一地。”
花是李彩欣最喜爱的花,那一盆花长势极好,是韦昱精心照料的成果。看到长势喜人的花苞被如此对待,韦昱胸口闷疼,是为这花,也是为自己。他蹲下想拾起,却被李彩欣一把拉开,一不小心撞到桌上的烛火。
“这就是走火的原因。”韦昱说。
难怪刚刚不让李彩欣跟着来,姜蕖听得震悚,浑然忘了一旁看透一切的唐砚知。
“少夫人性格变幻如此之大,会不会是病了?可有找大夫瞧瞧?”姜蕖问道。
“找过,并未看出什麽病,只是说,兴许就是姐姐去世打击太大,等过段时间便会恢复,可是我等不到了。”
姜蕖缄默,她想起了之前李彩欣找她作过的画,第一幅其实是双生姐妹幼童时一起玩耍的画面,那样美好却回不去的时光成了她的心病,第二幅就奇怪些,是李彩欣做的噩梦,梦里她见到了宋和泯跟姐姐一起的画面,幻境一转那两人竟变成了韦昱和自己,李彩欣被噩梦惊醒。
从这些不难判断,李彩欣许是真的病了,也是心病,因着姐姐的离世,她因太过思念而性子大变,时而是“姐姐”,时而才是自己。
兴许李彩欣自己都不知道,这两种不同状态其实是种人格分裂。姜蕖曾看过一本古书《列异传》,里面曾有记载的刘子疑病般的人格分裂,而新婚当夜与韦昱发生争执的,是身为“姐姐”的李彩欣。
球根秋海棠?突然想起这花,姜蕖转头看向窗台的那盆花,那是一盆即将枯萎丶毫无生机的花。
李彩嫣喜欢玉茗花,而李彩欣喜欢球根秋海棠,随着时间越久,副人格也就是“姐姐”占据的身体时间越长,这也大概能解释,为什麽庭院是生机盎然的玉茗花,而十分难养的球根秋海棠却照料不周直至枯萎死亡。
像是料到姜蕖要说什麽,韦昱开口先说:“那盆就是那夜被砸坏的花,後来大火熄灭之後,我又拾起来了,换了个花盆,但现在,我也养不好它了,我也等不到她恢复了。”
“公子,现在还做噩梦吗?”
“每夜都有,各式各样的,不是被鬼怪追着跑就是梦到已逝之人,更有的时候,还会梦到,那些已故的人经常会喊我一起走。”
不用问,“一起走”是什麽意思。
姜蕖忽然觉得,韦昱这一难怕是难过了。纵使身为医者,但依然心中酸涩,她轻轻问道;“那这次,您是想让我给您画什麽呢?”
这个问题像是难到了韦昱,他低头皱眉,思付良久。
姜蕖以为他会想着画与李彩欣的过往,亦或是,像上次那般的噩梦场景。
可等了许久,她听到他说:“就画一幅花吧。”
李彩欣家以商贾发家,而李彩欣自幼便跟在其父身边,在谈价这方面,技能点满。
韦昱初见她时,就是在花市里与老板讨价还价。李彩欣家不缺钱,但她从小知道节俭的道理。
“老板,看我是常客,你就少一点银两嘛!”
声音脆甜又礼貌讲礼,让人于心不忍拒绝,花铺老板十分难为情,笑道:“当然知道李小姐您是常客,但这球根秋海棠实属难得且不易养活,这价实在是少不了了的。”
韦昱遥遥望去,见少女怀里揣着一盆花,花瓣娇嫩甚是可人。而少女正值妙龄,肤比水润,眼比星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