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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道上的坚持（第1页）

跑道上的坚持

10月26日，周四。秋阳正好，把塘沽职专的操场晒得暖洋洋的。红色塑胶跑道像条鲜艳的绸带，圈起了中间绿茵茵的足球场，主席台上挂着“秋季运动会”的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高一（2）班的队伍里，刘若湄正低头系鞋带。黑色运动裤的裤脚塞进白色运动鞋里，露出的脚踝纤细却结实。她胸前别着块红色号码布，“082”三个数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这是她今天三个项目共用的号码布，一百米丶八百米，还有女子四乘一百米接力。

“若湄，紧张不？”李沐夏举着面小彩旗跑过来，额头上贴了个红色的“加油”贴纸，“我刚去看了，三班的王萌萌也报了一百米，据说小学是短跑队的。”

刘若湄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没事，尽力就好。”她目光扫过操场，看到丁念澄正坐在观衆席的第一排，手里捧着本笔记本，大概是在记录比赛成绩，见她看过来，立刻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点担忧。

不远处的主席台上，吴桐正和几个老师说着什麽，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运动外套，扎着高马尾，比平时多了几分活力。目光对上刘若湄时，她笑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上午九点，运动会正式开始。最先进行的是男子铅球比赛，三班的大块头男生扔出了八米多的成绩，引得全场欢呼；女子跳高场上，十班的李若彬轻巧地跃过一米二的横杆，落地时还冲刘若湄比了个耶——原来她不仅字写得好，运动细胞也很发达。

“女子一百米预赛，运动员请到检录处集合！”广播里传来体育老师的声音。

刘若湄深吸一口气，跟着其他班的选手走向检录处。李沐夏跟在旁边，不停地给她讲战术：“起跑要快，别抢跑，最後十米别减速……”

站在起跑线上，刘若湄弯腰做好准备姿势。旁边道次的王萌萌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挑衅。发令枪响的瞬间，刘若湄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观衆席的呐喊声模糊成一片。她能感觉到王萌萌一直在旁边紧追不舍，最後十米时，她猛地加速，胸膛先一步撞过终点线。

“第一！刘若湄第一！”李沐夏的欢呼声穿透人群，扎进刘若湄的耳朵里。她扶着膝盖喘气，看着计时器上的“13秒8”，心里松了口气。

丁念澄跑过来，递上一瓶水：“跑得好快，我都没看清你怎麽冲线的。”

“运气好。”刘若湄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手腕上的号码布被汗水浸得有点皱。

上午十点半，女子八百米决赛开始。这是刘若湄最没把握的项目，长跑比的是耐力，她平时练得少。跑到第二圈时，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身後的女生渐渐追了上来。

“若湄，加油！”是吴老师的声音。刘若湄擡头，看到吴桐正站在跑道边，跟着她一起往前跑，红色外套在人群里格外显眼，“调整呼吸，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她照着吴老师说的做，果然舒服了些。最後一百米，她闭上眼睛往前冲，冲过终点线时，被丁念澄一把扶住才没摔倒。虽然只拿了第三名，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下午两点，最受关注的接力赛开始了。女子四乘一百米接力，（2）班的阵容是李沐夏第一棒，于念晚第二棒，王乐晚第三棒，刘若湄最後一棒。四个女生手拉手围成圈，互相打气：“加油！一定要拿第一！”

前三棒跑得很顺利，李沐夏虽然平时咋咋呼呼，接棒时却异常稳；于念晚和王乐晚配合默契，把差距拉开了半米多。当接力棒传到刘若湄手里时，她已经领先第二名两个身位。

她攥紧接力棒，全力往前冲。就在离终点线还有不到十米的地方，脚下不知被什麽绊了一下——大概是跑道上的一块小石子，她踉跄着往前扑去，膝盖重重地磕在塑胶跑道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若湄！”观衆席上爆发出一阵惊呼。

刘若湄感觉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她低头看了一眼，运动裤的膝盖处已经磨破了，渗出血迹。身後的选手正在逼近，脚步声越来越近。

“起来！快起来！”李沐夏在终点线前急得直跺脚。

刘若湄咬了咬牙，用手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膝盖一沾地就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她还是攥紧接力棒，一瘸一拐地往前冲。最後几步，她几乎是单腿跳着越过了终点线。

“第一！我们是第一！”队友们冲过来抱住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刘若湄刚想说没事，膝盖的疼就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是吴老师。“别动，我看看。”吴桐蹲下身，轻轻掀起她的裤腿，磨破的皮肤外翻着，渗着血珠，看着触目惊心。

“必须去医务室。”吴桐的语气不容置疑，半扶半抱地把她往医务室带。丁念澄和李沐夏跟在後面，一个拿着她的书包，一个不停地问“疼不疼”。

医务室的校医给伤口消了毒，涂了药膏，用纱布包扎好，叮嘱道：“最好去医院拍个片，看看骨头有没有事，这几天别走路。”

吴桐皱着眉：“我送你回家，顺便带你去趟医院。”

“不用了吴老师，我没事……”刘若湄想站起来，膝盖一弯就疼得倒吸冷气。

“别逞强。”吴桐拿起她的书包，“跟你爸妈说了吗？”

刘若湄低下头：“他们还在外地。”

吴桐没再说话，直接背起她往停车场走。刘若湄趴在老师背上，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里又酸又暖。

“吴老师，我们家在幸福里小区，离这儿不远。”刘若湄小声说。

“巧了，我家在旁边的明珠花园，就隔一条马路。”吴桐笑了笑，打开车门把她放进副驾驶，“先送你回家拿医保卡，再去医院。”

蓝色轿车平稳地驶出校门，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幸福里小区。刘若湄指挥着吴桐把车停在三号楼楼下，丁念澄和李沐夏也跟了过来，说要帮忙拿东西。

“你们俩先回学校吧，这边有我呢。”吴桐揉了揉她们的头发，“告诉陈老师一声，我晚点送作业过去。”

上楼时，吴桐执意要背她，刘若湄拗不过，只能趴在她背上，听着老师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心里像塞了团棉花。打开家门，三室一厅的房子因为突然多了个人，显得格外热闹。吴桐扶她坐在沙发上，又去厨房倒了杯温水，才开始翻找医保卡。

“找到了。”吴桐拿着医保卡走过来，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书法练习纸，上面写着“坚持”两个字，墨迹还很新，“这是你写的？”

“嗯，昨天练的。”

吴桐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点欣慰：“字如其人，确实挺能坚持的。”

去医院拍了片，幸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医生重新处理了伤口，叮嘱要每天换药，尽量别碰水。回到幸福里小区时，已经快五点了。

“吴老师，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刘若湄坐在沙发上说。

“不行，”吴桐脱下外套，走进厨房看了看，“你这情况怎麽做饭？我给你煮点面条。”

她动作麻利地找出挂面，又从冰箱里拿出番茄和鸡蛋，很快就煮好了一碗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快吃吧，吃完我再给你换次药。”

刘若湄捧着碗，看着面条上卧着的荷包蛋，眼眶忽然有点湿。自从爸妈走後，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做饭，还是在她受伤的时候。

“吴老师，谢谢你。”

“傻孩子，跟老师客气什麽。”吴桐坐在旁边看着她，“今晚我就在客厅沙发对付一晚，有事随时叫我。明天我再跟学校请个假，陪你去换药。”

刘若湄还想拒绝，却被吴桐的眼神制止了。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客厅里的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落在吴老师带着笑意的脸上，像妈妈的目光一样温柔。

她低头吃面，番茄的酸甜混着鸡蛋的香，在舌尖慢慢散开。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被一种踏实的暖意填满了。原来运动会上的坚持，不仅仅是为了班级的荣誉，更是为了不辜负这些在终点线前等待她的人——为她呐喊的李沐夏，为她担心的丁念澄，还有此刻为她煮面的吴老师。

夜色渐浓，幸福里小区的三号楼亮着一盏温暖的灯。吴桐在客厅铺了条毯子，刘若湄躺在床上，能听到客厅里轻微的翻书声。她知道，这个夜晚，自己不再是一个人。那些藏在接力赛的呐喊里丶伤口的药膏里丶一碗热汤面里的关心，像一张柔软的网，轻轻托住了她，让她在疼痛里，也能感觉到稳稳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