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书流传很广,从江南到漠北都不乏见它的身影。但眼下声名不显,或许还在书阁里等待着有缘人。
薛时依已经在白鹭书院的书阁里找过了,一无所获,现在只能再去千山书院的书阁里碰碰运气。
能找到最好,实在找不到的话,先用别的东西替代也不是不行,只是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今日是学假,千山书院的学堂显得有些冷清,这里学子大多出身不凡,所以远不如别的书院学子勤快,很少主动来院中温书。书阁里倒是人头攒动,只是放眼望去,基本都身着其他书院的学子袍。
原因很简单,千山书院有着京中最大的书阁。
圣上对它重视非常,特命人每年都要从宫中取出一批古籍填充书库。书阁广迎天下青襟,跨过门槛便能得见高悬于正中的楹联——
道若江河随地可成洙泗,圣如日月普天皆有春秋。
有认识薛时依的白鹭书院学子走过来,拿着书拱手朝她行礼,“女郎安好。”
薛时依也倾身回礼。
他们善解人意,一看便知她不是来伏案苦读的,于是好心指路。
“女郎可是来寻书的?书阁最深处有一位掌书当值,是个新来的,过目不忘,请她帮忙找书可快了。”
“多谢了。”
薛时依循着他们指的方向,走过一列列书橱,然后看到尽头处露出的一角素色衣裙。
她一瞬便知晓了这位掌书是谁。
薛时依眯了眯眼,觉着在千山书院任何角落见到游芳雪都已经不奇怪了。
等走近了,她歪头瞧人,刚想要叫人,但又一下安静下来。
只见游芳雪抱着几本书席地而坐,竟靠着书橱睡熟了。
不过她睡得并不安详,眼睫颤动个不停,神色痛苦,额间全是冷汗。
薛时依蹲下身凑近,正巧见到一大颗泪在对方脸颊上滑过。
“好像是梦魇了。”
她掏出罗帕给游芳雪擦冷汗,冷汗擦完,又换一张拭眼泪。
此举似曾相识,薛时依无奈发现,她好像总在帮睡着的游芳雪的忙。
大功告成时她满意地端详了几眼,对自己的好心肠赞了赞,然后便要轻手轻脚地离开。
谁料,异变突生。
游芳雪突然醒了。
她猛然拽住眼前薛时依尚未收回的手腕,全然不觉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她如同劫后余生一般喘着粗气,茫然地望向眼前的人,眼眶里还不自觉滚着泪珠,难言地可怜。
这泪眼涟涟的模样把薛时依惊到,她忍着手腕的痛,憋屈地询问:
“我吓到你了么?”
似乎好心办了坏事。
薛时依觉得自己好倒霉。
这一句话让游芳雪失神的眼慢慢恢复了清亮,慢慢地,她手上卸了劲儿,低低喃了句抱歉。
“什么?”
薛时依没听清,低头,却被人突然搂住脖颈。
“好香,”游芳雪把头疲惫地抵在她的肩头,“我说好香。”
她的泪水还是止不住,但比一开始好多了。
整个人渐渐从痛苦麻痹的状态里脱离,像是春日里复苏过来的草木,鼻间充盈着薛时依身上淡雅又好闻的气息,驱散了原本的血腥味道。
这种惬意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自从来到京城,来到千山书院,每一刻都在紧绷着,小到功课、束脩,大到血海深仇,桩桩件件都压着她走。
若是爹娘和姐姐当初能将她一道带走,或许她今天就不必如此辛苦。
游芳雪浑身乏力,连一丝起身的力气都无,而薛时依瞪大了眼睛,跪坐在地上,呆呆地任由人搂着,说话都变得凌乱起来。
“香,香吗?”
“是我身上香露的味道吧,你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