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长老敲了敲扶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老身意已决。”
他的目光如古井无波,“三日後,让晓镜吟下山回宫。楚峰主,你是他师尊,此事便由你去说。”
楚寒玉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我不……”
“这是长老令。”玄真长老打断他,声音陡然严厉,“你想抗命?”
议事堂内陷入死寂,檀香在沉默中渐渐浓郁。
楚寒玉望着窗外的晨光,仿佛能看到廊下那个握着剑的身影。
八岁时哭着说要学剑保护自己。
十五岁时背着行囊说要去皇宫查清真相。
二十岁时提着“尘缚”剑笑着说要回来陪他练剑……那些画面在眼前流转,最终都化作心口的钝痛。
“好。”他终是松了手,声音低哑,“我去说。”
玄真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散会吧,都回去准备准备。”
五峰峰主走出议事堂时,晓镜吟立刻迎了上来,目光在楚寒玉脸上打转:“师尊,议完事了?”
楚寒玉避开他的视线,转身往练剑场走:“没什麽大事,不过是些门派琐事。”
夜清薇和奚落槿跟在後面,相视一笑。奚落槿用团扇轻轻撞了撞楚寒玉的胳膊:
“听见没,楚峰主?玄真长老可是下了令,叫你的皇帝徒弟回家呢。”
夜清薇忍着笑,帮腔道:
“是啊,人家可是真龙天子,总不能一直赖在你这遥川峰当弟子。再说了,京里那麽多百姓等着他,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楚寒玉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瞪了她们一眼:“再多说一句,就别怪我不客气。”
“哟,这就急了?”奚落槿挑眉,“难不成你舍不得?”
楚寒玉的耳根悄悄泛红,转身快步往前走,却没注意到晓镜吟站在原地没动,方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晓师侄,”路行舟走上前,语重心长地说,“你也听到了,藩王叛乱,京中危急,你身为皇帝,确实该回去了。”
萧奕凡也劝道:“是啊,老臣们都盼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寒月山虽好,终究不是你的归宿。”
晓镜吟握紧“尘缚”剑,剑身冰凉的触感让他稍稍冷静:“弟子不回。”
“你这孩子……”路行舟急道,“那可是你的江山!你的百姓!”
“江山百姓我自然会护。”晓镜吟擡眼看向衆人,目光坚定,“但不是现在。藩王们就是想引我回去,好趁机下手。我留在寒月山,他们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向楚寒玉的背影,声音低了几分,“而且师尊说要教我御剑,我还没学会……”
夜清薇叹了口气:“傻孩子,你师尊是舍不得你,但这是长老令,他也没办法。”
“我不管什麽长老令!”
晓镜吟的声音陡然拔高,“我是遥川峰的弟子,不是谁想让我走我就得走!”
他转身就往幽篁舍跑,月白劲装的下摆扫过石阶,留下慌乱的声响。
楚寒玉站在练剑场边,看着他跑远的背影,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快去追啊。”奚落槿推了他一把,“除了你,谁的话他都不会听。”
楚寒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方才在议事堂拍桌子时溅上的茶渍还没干透。
“我不去。”他声音生硬,“要去你们去。”
“哎哟,这是闹别扭了?”
奚落槿笑得更欢了,“你平时对他严厉得像什麽似的,现在让你说句软话都不肯?”
夜清薇轻轻摇头:“他不是不肯,是怕自己说了,镜吟真的会走。”
她看向楚寒玉紧绷的侧脸,“你明知道他必须回去,却还是舍不得,对不对?”
楚寒玉猛地转身往幽篁舍走,脚步快得像在赌气。
衆人看着他的背影,都知道他终究还是要去的。
幽篁舍的竹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声响。
楚寒玉推开门,看到晓镜吟正把几件换洗衣物往包袱里塞,“尘缚”剑放在一旁,剑穗垂落在地。
“你要干什麽?”楚寒玉的声音有些发紧。
晓镜吟回头时,眼眶通红:“弟子……弟子想回剑冢待几天,那里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