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他们要赶我走,师尊是不是也觉得我该走?”
楚寒玉走到他面前,看到包袱里还放着那枚梅花佩,被小心地用锦缎包着。
“谁说要赶你走了?”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玉佩,“只是……”
“只是长老令不能违,对不对?”
晓镜吟擡起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师尊是不是也觉得,我该回去送死?”
“胡说什麽!”
楚寒玉的折扇敲在他头上,力道却轻得像羽毛,“谁让你回去送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放缓了许多,“藩王叛乱,你身为皇帝,确实该回去主持大局。但不是现在,等你……”
“等我什麽?”
晓镜吟打断他,“等我学会御剑?等我经脉痊愈?还是等他们打到寒月山来?”
他抓起“尘缚”剑,剑尖在地上划出浅浅的痕迹,“我知道我该回去,可我怕……我怕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楚寒玉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他八岁那年,被山匪掳走,救回来时也是这样哭着说“我怕再也见不到师尊了。”
时光仿佛从未流逝,他还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而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放手。
“傻小子。”
楚寒玉擡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你以为寒月山是摆设?你以为你师尊我是摆设?”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上面刻着“遥川”二字,“拿着这个,若有人敢动你,凭此令牌,寒月山五峰弟子,随你调遣。”
晓镜吟接过令牌,指尖颤抖:“师尊……”
“别婆婆妈妈的。”
楚寒玉转过身,背对着他,“三日後下山,我让沈毅跟你一起去,他功夫好,能护着你。”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御剑之术……等你回来,我再教你。”
晓镜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师尊的肩膀微微颤抖。
他知道,师尊比谁都舍不得他走。“弟子……弟子知道了。”
他把令牌小心地放进怀里,紧紧握住,“弟子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学御剑,回来……吃师尊做的桂花糕。”
楚寒玉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一刻钟後,楚寒玉走出幽篁舍,月白长袍的下摆沾了些尘土,眼角泛红,却挺直了脊背。
衆人看着他,都知道事情成了。
“都看着我干什麽?”楚寒玉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该准备的准备,三日後,我亲自送他下山。”
夕阳西下时,练剑场上只剩下楚寒玉一人。
他拿起晓镜吟的“尘缚”剑,在暮色中练起了“逐月式”。
剑光如月华流转,却在收势时微微卡顿,像主人那般带着不舍。
远处的竹林里,夜清薇和奚落槿看着他的身影,都没有说话。
有些离别,注定要独自承受;有些守护,从来都不需言说。
三日後清晨,寒月山的山门外,晓镜吟穿着玄色龙袍,腰间挂着梅花佩和“遥川”令牌,身後跟着沈毅和几名护卫。
楚寒玉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个食盒。
“这里面是些桂花糕,路上吃。”楚寒玉把食盒递给他,“到了京城,记得按时吃药,别熬夜,别……”
“师尊别说了,弟子都记着。”晓镜吟接过食盒,紧紧抱在怀里,“弟子一定会回来的。”
楚寒玉点点头,没再说什麽。
他看着晓镜吟转身踏上马车,看着马车缓缓驶下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往回走。
阳光透过竹林洒下来,在他身後投下长长的影子。
他知道,这不是离别,只是另一段守护的开始。
就像“尘缚”剑的名字,红尘虽有束缚,牵挂却能化作前行的力量。
无论相隔多远,遥川峰的门,永远为他敞开;他这个师尊,永远在这儿等着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