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村的禁地!”王二牛几乎是哭喊出来的,“村里的人向来都是绕开走的!”
无执的目光,却已经越过王二牛,再次投向了古槐的根部。
树下的土地,并非寻常的黄土,而是浸透了油污的暗红色。有什么液体,年复一年地,被倾倒在这里,渗透进了每一寸土壤。
在古槐粗壮的根系旁,横着一块巨大的青石板。石板的表面异常平整,上面遍布着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污渍。
“是祭台。”
谢泽卿的声音,越来越沉,“用活物献祭,以血供养。”
“为何是禁地?”无执淡漠地问。
“那棵树……那棵树不吉利!”王二牛语无伦次,眼神里是根深蒂固的恐惧,“它、它会吃人的!我们村好几个娃,就是靠近了那棵树,就再也找不着了!”
不知何时,起风了。
那些密密麻麻垂挂下来的红色布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像无数条被风干的,血淋淋的舌头。
谢泽卿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不是树吃人,是人祭树。”
第24章疯女人你的孩子,她在哪?
王二牛连连摆手,身体因恐惧剧烈摇晃,嘴里否认道:“这、这都什么年代了,是法治社会!杀人可是要枪毙的!”
无执不搭话,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片被血污浸透的暗红土地。
“现在哪还有人敢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王二牛语无伦次地辩解,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俺……俺也就是听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偶然提过一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像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说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儿了。得是开国那会儿吧……”
王二牛说到这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村子东边的某个方向。
“就是村东头的李婶儿……听老人们说,她家出过这事儿。”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卷过广场。悬挂在古槐上的“缚魂幡”,齐刷刷地扬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阴风骤歇。
那些血红的布条,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绵绵地垂落下来,重新归于死寂。
广场上,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王二牛的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他看着古槐,像是看着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师、师傅……咱们、咱们还是去俺家说吧!”
无执没有动,琉璃般的眸子,依旧静静地落在那片被血浸染的土地上。
他的沉默,比这死寂的村庄,更让王二牛感到窒息。
“不远,不远!”王二牛见他不应,急得胡乱地摆着手,“就在前头,拐个弯就到,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浑身发冷的鬼地方。
“秃驴。”
鬼帝懒洋洋的声音,又一次贴了上来。
“这人快被吓破胆了。”
无执终于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自己被王二牛死死攥住的袖口。
“带路。”
“哎!好!好嘞!”
王二牛立刻松开手,踉踉跄跄地在前面引路。
无执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块被攥皱的袖口抚平,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他们跟着王二牛,拐进更窄的巷子。
巷子两侧是高高的水泥墙,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砖石,长满了暗绿色的潮湿苔藓。
光线在这里,被压缩成了头顶一线惨白的天光。
阴冷感,愈发刺骨。
空气里腐烂的霉味,浓得几乎化不开。
谢泽卿凤眸锐利如鹰,扫视着墙根的每一处阴影。
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这村子,像个活人墓。”
无执没应声。
他清瘦高挑的身影,走在这逼仄的巷道里,那身洗得发白的僧袍,竟是此间唯一的光源。他的脚步很轻,落地无声。
王二牛的家,就在巷子的尽头。
一栋两层高的水泥小楼,在周围的灰败建筑中,没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