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朝案几走来,步履从容,每一步都踏在人心跳的间隙。
穆意禾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连执笔的姿势都未曾改变。
“司狱大人想折辱我的法子有很多,何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声音清冷平稳,如同在宣读一条冰冷的幽冥律例,将自己与对方的行为都清晰地界定在折辱与受损的框架内。
商砚时闻言,竟是气笑了。
可他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只有骤然凝聚的寒意,如同冥狱最深处的风。
“你说什麽?”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
“折辱你?穆意禾,我亲你你都不生气,到底什麽才能牵动你的情绪,让你这平静的面容有上一丝其他的表情?”他猛地倾身,双手“啪”地一声撑在坚硬的玄黑案几边缘,身体前压,将穆意禾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
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试图从里面找出愤怒丶羞耻,或者任何一点他期望看到的波动。
“从我认识你起,你对我就只有这一种表情!这该死的平静!”
穆意禾终于彻底放下了笔,擡眸,平静地迎上商砚时近乎燃烧的视线:“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麽?”
他不信
商砚时,一次次越过界限前来,仅仅是为了寻求一点无聊的情绪价值,看他失态。
商砚时盯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他冰冷的外壳,直刺内里:“我说了,在我腻了之前,你都是我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独占欲和势在必得。
“我从来不是谁的。”穆意禾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判官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对自我界限的绝对守护。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殿内。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最後的引线。
商砚时眼底翻涌的怒意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轰然爆发。
他身影如鬼魅般一闪,穆意禾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强大的力量已从身後袭来。
一条坚实的手臂如铁钳般绕过他身前,猛地掐住了他纤细的脖颈,并非要窒息他,而是以一种绝对强硬的姿态,将他整个人狠狠向後拉去,脊背重重撞上身後炽热坚硬的胸膛。
穆意禾最近为了加固冥狱封印丶压制那头邪兽,神力损耗巨大,此刻正值虚弱,一时竟挣脱不开这充满了力量与怒意的禁锢。
脖颈上传来的力道和背後紧贴的丶散发着危险热度的躯体,让他全身瞬间僵硬。
“我亲你你都没反应,我要是做点其他的呢?比如……”商砚时灼热的气息带着惩罚意味,尽数喷洒在穆意禾敏感脆弱的耳廓和颈侧,唇瓣几乎要贴上那微微颤动的喉结,话语里的暗示露骨而危险,充满了未知的侵犯性。
脖颈被制,耳畔是滚烫的气息和威胁的低语,穆意禾闭了闭眼:“商砚时,你就这麽喜欢与我接触?”
商砚时所有的动作猛地一顿。
掐着他脖颈的手骤然松开,转而用力抓住他的肩膀,以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道,将穆意禾的脸掰转过来,迫使他对上自己燃烧着怒焰与某种复杂渴望的眼睛。
他死死盯着穆意禾,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是!”商砚时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里带着被看穿心思的恼羞成怒和更加汹涌的偏执
“我恨不得撕碎你这清冷的外表,看看是不是表里如一!”他想看这冰雪消融,想看这寒潭起澜,想证明这极致的平静之下,也藏着别样的温度。
穆意禾静静地回视着他,眼底是万年不化的冰层,深不见底。
他不再言语,只是轻轻地丶彻底地合上了眼眸。
长而密的睫羽如蝶翼栖息般,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沉默的阴影,将他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
无论是愤怒丶屈辱,还是其他,都彻底隔绝在内,留给商砚时一个完全封闭的丶拒绝任何交流的侧影。
殿内再次被死寂笼罩。
商砚时的所有怒意丶所有动作,都悬在了半空,如同重拳砸进了最柔软的棉花,无处着力。
而穆意禾这彻底的丶放弃抵抗般的沉默与闭合,此刻成了最坚不可摧的壁垒,也是最极致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