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李掌柜面无人色!他哪里有什麽老参失窃?所谓“图样”也是王婆子按林微熹的吩咐,拿了普通人参的图样去问的!这分明是对方将计就计,反手给他设了个圈套!
“不!不是!我没有……”李掌柜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下意识地後退了半步。
赵嬷嬷何等精明,此刻早已看清局势。她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好个刁滑奸商!竟敢欺到侯府头上!来人,拿下!送去京兆尹衙门,查问清楚是谁在背後指使!”
两个粗壮婆子立刻上前,扭住了瘫软如泥的李掌柜。
“嬷嬷饶命!小姐饶命!是……是百草堂少东家让我来的!他说……他说只要闹大,就能逼侯府发落了您!”李掌柜吓得魂飞魄散,脱口而出。
林微熹却淡淡开口打断:“嬷嬷,此事关乎侯府清誉,交由官府秉公处理便是。至于幕後指使,相信京兆尹大人自有明断,也免得我们侯府落个‘私刑逼供’的名声。”
她不想此刻把百草堂少东家逼到绝路,打草惊蛇。将李掌柜送官,既洗清了自己,立了威,又给了百草堂一个警告,更将矛盾引向官方,为自己争取了转圜时间。
赵嬷嬷深深看了林微熹一眼,目光复杂——这位大小姐的心思缜密丶手段老辣,与记忆中那个怯懦少女判若两人。她挥了挥手,婆子们便将哭嚎的李掌柜拖了下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围观仆役散去时,看林微熹的目光已充满敬畏,再也无人敢轻视这位“弃女”。
赵嬷嬷对林微熹道:“大小姐受委屈了,夫人那里,老奴自会回明。只是日後行事,还需谨慎些。”
“有劳嬷嬷提点。”林微熹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得仿佛刚才的交锋从未发生,只是转身时,指尖的凉意才慢慢散去。
回到芷兰轩,关上门,她才松了口气,後背已沁出一层薄汗。这具身体太弱,强撑着应对一场硬仗,早已耗尽力气。她扶着门框缓了片刻,才走到桌边坐下——百草堂的反应如此狠辣,说明锦绣坊的背後,定然藏着不简单的秘密,他们绝不容许自己染指。
傍晚,鲁娘子送来绣好的帕子。四方素帕上,兰草清雅丶翠竹挺秀,针脚细密匀称,连叶脉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果然手艺不凡。
林微熹赞赏了几句,付清工钱,又额外包了一小包糖渍梅子:“劳烦娘子费心,这点东西带回去给孙儿尝尝,小孩子都爱吃这个。”
鲁娘子千恩万谢,犹豫片刻,低声道:“大小姐,今日外院之事,民妇听说了。您真是……厉害。”她顿了顿,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民妇想起一事,或许对大小姐有用。”
“娘子但说无妨。”
“当年,民妇十六岁时,曾在西市的锦绣坊做过短工,就是如今陈氏药铺的位置。”鲁娘子眼中露出回忆,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那绣庄的东家是位姓沈的夫人,江南来的,说话温温柔柔,绣活更是顶尖的好,尤其擅长‘叠翠针法’,绣出的山水像能透出灵气来,当时京中贵女都抢着订她的绣品,连宫里的娘娘都遣人来买过。”
沈夫人……叠翠针法……江南……
林微熹的心脏猛地一缩——原主生母沈清漪,正是江南人!
“後来呢?绣庄为何关了?”她追问,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帕子,指节微微发白。
“後来沈夫人染了急病,咳得厉害,没几日就去了。”鲁娘子叹了口气,“她走後没半个月,绣庄就关了门,夥计们也散了。民妇当时还纳闷,沈夫人待人极好,工钱给得也高,怎麽就没人帮着打理後事?後来才听说,她在京城没什麽亲戚,侯府那边也没派人来管,没多久铺子就换了主人,改成了药铺。”
急病……突然离世……绣庄迅速易主……
林微熹指尖冰凉。一个生意火爆丶连宫中都有主顾的绣庄,在女主人“急病”去世後立刻易主,连後事都无人打理,这绝非巧合。原主记忆中,母亲病逝前曾派人回江南送信,却被王氏以“女子外嫁,不必多扰娘家”为由拦下,後来便没了下文。
难道母亲的死,也并非意外?
夜色渐深,芷兰轩内孤灯如豆。林微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黑暗,眸中的光芒比星子更亮丶更冷。她原以为只是夺回一间铺面,却没想到,这背後可能藏着母亲的冤屈。她的敌人,不仅是百草堂,或许还有更深的势力,甚至……侯府内部的人。
但那又如何?
她轻轻抚摸着帕子上栩栩如生的兰草,仿佛能感受到生母残留的温婉与坚韧。
“母亲,”她在心中默念,“您失去的,您未完的,女儿都会一一夺回,一一查清。这仇,我替您报!”
复仇的火焰在心底悄然点燃,与求生的意志丶逆袭的决心交织在一起。前路虽布满荆棘,甚至可能暗藏杀机,但她林微熹,从未退缩。这盘棋,她不仅要赢,还要让所有藏在暗处的敌人,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