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阿爹——”
她缓缓地睁开眼,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月阿朵。
月阿朵见阿芜醒了,无比开心,她哽咽道:“圣女,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您……”她怎麽也说不出“死了”二字。
阿芜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什麽也没有。
她咽了咽嘴里的苦涩,问道:“我记得骨花种出来了,谢宴呢,他怎麽样了?”
月阿朵:“骨花已经给谢将军服下了,太医还帮他接好了手臂,虽说不能恢复成从前那样,可至少性命无忧。如今,还在昏睡着。”
阿芜点点头,强撑着坐起来:“我去看看他。”
月阿朵虽不想让身子还这麽虚弱的圣女出门,但若圣女不亲眼看着谢宴安好,是不会心安的。
阿芜走路都还不稳,月阿朵想扶着她,可无奈自己也怀有身孕,身子不便。
“你照顾我这麽久,辛苦了。”阿芜扯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麽勉强,道,“我自己可以走过去。”
她扶着墙,顶着冷风,跌跌撞撞地去了谢宴的院子。
谢宁在照顾谢宴,看见阿芜走过来,她忙去扶,但想到之前自己对阿芜做过的事,又收回了手,只默默守在阿芜身後,愧疚道:“多亏你,养出的骨花,胥之已无大碍。”
就算谢宁先前不知道骨花是怎麽养出来的,可这三日下去,她就算是瞎子,也从月阿朵的神情看出来了,阿芜是用命种的骨花。
阿芜摇摇头,道:“其实你不必对我小心翼翼,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当然,也没有原谅过你。”
她平静地看着谢宁,道:“起初,你要杀我,虽事出有因,但我这人心眼小,就记在了心里,一辈子不会和你和解。但是,我也不恨你,因为我知道,你也只是个可怜人。这次救谢宴,也是出于我的本心,与你无关,你不用想着报答,或是补偿我。”
谢宁噙着泪,道:“阿芜,谢谢你不恨我,而我也从未奢望过你的原谅。只是,若你有什麽想要我帮忙的,我定会相助。”
阿芜颔首:“我还真有一件需要你帮忙的事。”
谢宁惊喜道:“什麽?”
阿芜转头望向同样面如纸色的谢宴,道:“不要告诉他,是我救了他。”
谢宁惊诧:“为什麽?”
阿芜扶着床,慢慢地坐到谢宴身边,道:“若他知道此事,定会原谅我最的错事,想要与我白首偕老,可我做不到,就不能给他希望。”
谢宁本还想多问几句,可见阿芜虚弱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不该再追问,只默默出了房间,让阿芜和谢宴多待一会。
阿芜静静地看着谢宴,他的胳膊上缠了一圈一圈的白布,但还是隐约能看见血。
傻子。
竟然自断一臂。
不过,她也是个傻子。
他们两个人半斤八两吧。
若是可以,她真的很想和谢宴度过这一生。
但是,圣女注定短命。
她活不长。
她怎麽能让谢宴像当初的阿娘一样,承受爱人离世之痛。
那样太自私了。
阿芜看向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雪粒,雪花,雪片,融成模糊的雪景,落在了地上。
下雪了。
阿芜起身,裙角却被什麽东西拽了一下。
她回头,瞳孔猛地一震。
勾住她裙角的,是只小金铃铛,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因为太小了,所以很不引人注目,它就这麽安静地躺在谢宴手里,仿佛已经等待了千年万年。
阿芜有很多铃铛,但大多都是银的玉的,没有金的。
也有人想要给她做只金铃铛。
但她下意识就拒绝了。
原来,她只想要爹娘给她的金铃铛。
至于,为什麽金铃铛在谢宴这里。
她一点也不想探究了。
阿芜捂着心口,弯腰低头,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轻柔一吻。
她走了,没有带走金铃铛,而是留给了谢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