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打量着面前身穿素衣,满身血迹,一看就是经历了一番激烈搏斗的少女。
少女的面庞上覆盖着被血水打湿的鬓发,凌乱地黏在脸上,一时之间,赵景润没能反应过来眼前人是何人,他久久望着,只觉眼熟。
破庙外,雨声停了,阴云散去,光亮顺着门口进来,照亮了少女身旁的景象。
一具粗犷大汉的尸体,赫然躺在地上。
尸体身上,坑坑洼洼地布满了长刀砍痕,更为瘆人的是,尸体脸上一道从头划到胸膛的划痕,令人汗洽股栗。
眼前少女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及,整个人像是被黑暗浸泡,浑身散发着一股颓败之感。
赵景润不知为何,心里酸涩得厉害,他掏出怀中绣帕,递到眼前人手中。
“姑娘?”
“擦擦脸……”
随着绣帕沾染污渍,少女面上的血痕也一一褪去,明亮的光打在她的脸上。
赵景润只觉心一跳。
昨晚脸红心跳的画面浮现,眼前少女的面容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他仍记得,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是如何帮助他纾解,那张带着香气的小嘴是如何的甜蜜。还有那双氤氲着情欲的桃花眸,是如何灼灼绽放。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昨晚遭到羞辱,可直到今早真相掀开,他这才惊觉自己错怪她。
为了道歉和感谢,他着急忙慌,一路打听,这才寻到这破庙。
只是?
赵景润环顾四周,心中惊疑。他按捺下心中想法,静静凝视眼前少女。
呼呼冷风灌进,宋春迟被冻得打了个哆嗦。赵景润见状,连忙寻找还能用的干草木柴,添进快要熄灭的篝火中。
直至火焰再度腾起,温暖小小的包裹住瘦小的少女。
赵景润才上前关心道:“姑娘,你可还好?”
宋春迟轻声道谢,想要交还绣帕,可绣帕上的血腥味迎面冲来,她再也忍不住,肠胃翻滚,捂着嘴巴跑到一处呕吐。
胃里的酸味直冲天灵盖,难受得她眼泪直冒。
这时,背上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拍着,耳畔传来一声关切:“你没事吧?”
宋春迟咽下恶心,擡头去看。
眼前男人,身上依旧穿着昨天那身月白长袍,许是雨天泥泞,他的衣袖衣摆处皆染了脏污。
华服湿润,氤氲深色,锁骨处绣着的翠绿长竹绕着脖颈生长,衣襟上沾湿的深色,更衬得翠竹幽深,高洁。
“姑娘?”
“我无事。”
宋春迟别开脸,跌坐在地上,满目疲惫。
她合上眼睛,似在喘息调整。
赵景润不语,端坐在她身旁,时不时轻拍她的後背,力度克制,并不让人感觉到冒犯,谦谦君子的姿态十足。
半晌,宋春迟才沙哑着声音,自嘲一笑:“公子,不想问些什麽吗?”
赵景润摇摇头,只是关切底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眸里除了关切担忧再无其他。
干净到,让她感觉:他是天上不染尘埃的云,她是污潭里任人踏践的泥。
宋春迟情绪上来,忍不住报复似的把过往交代一通。
她想看看,这天上月是怎麽看待她这滩地上泥。
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
“真是抱歉。”
赵景润站起身,同她举手作揖。
他犹豫再三,提出请求,“不知姑娘能不能告知我姓名,他日我好……”
宋春迟打断他,直接拒绝。
她懂他想要说什麽,无非是觉得自己心中有愧,想要为她负责,不想她因为他而惨遭世人唾弃。
好一个天上月。
宋春迟突然觉得好没有意思,她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