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没有哭,反而咧开没牙的嘴,冲她露出个湿漉漉的笑。
陆昭的手覆上来,与她一起托住烬的后脑。
他的右手已完全恢复,指腹还带着方才晶化剥落时的薄茧,却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布。晚竹。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我们该给这孩子取个名字了。
苏晚竹望着他恢复清明的双眼,又低头看烬手背上那朵淡红的莲花。
风卷着沙粒掠过营地,却吹不乱她怀里的温暖。
她忽然想起荒星地窟里,赤莲最后说的那句话:替我看看,太阳升起的样子。
此刻,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烬在她怀里动了动,小手指慢慢攥住她的一缕梢。
晨光漫过沙脊时,苏晚竹后颈的碎被风掀起,带着烬掌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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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乌溜溜的眼睛里,那点赤芒正随着睫毛颤动明灭——不是普通婴孩的懵懂,倒像有人隔着层雾,在他瞳孔里点了盏灯,照出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清明。
昭她喉间紧,指尖被烬的小拳头攥得生疼。
方才那道赤光从婴儿指缝窜出时,她分明看见自己手腕上腾起淡红雾气,像被春风揉散的桃花瓣,最后凝作一圈细若游丝的红痕,贴在皮肤下轻轻跳动,他他在看我。
陆昭俯身的动作顿了顿。
他未晶化的左手虚虚护在烬后颈,右手刚恢复的皮肤还带着新生的敏感,此刻正悬在婴儿额前半寸——那里的赤纹已爬上眉骨,在晨光里泛着蜜色光泽。不是看。他声音低哑,指腹轻轻碰了碰烬的手背,婴儿竟顺着他的动作歪头,嘴角还挂着未褪的笑,是在认人。
苏晚竹忽然想起荒星地窟里,赤莲跪在晶核堆中时说的话。
那女人赤瞳里翻涌着黑红雾气,却用染血的手抚过她顶:等我把所有核心串成锁链,就托个娃娃来替我看太阳。此刻烬手背上那朵淡红莲花,与赤莲腕间的刺青分毫不差——原来她早把未来的重量,叠进了最柔软的襁褓里。
晚竹。陆昭的拇指蹭过她手腕的红痕,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这是契约。他指腹扫过红痕时,那圈淡红突然亮了一瞬,像被石子惊起的涟漪,赤莲的力量在和你共鸣。
话音未落,营地上空的光雾突然又聚。
这次没有母亲的面容,只有赤莲的残影——她的赤瞳里不再有黑雾翻涌,间沾着的晶屑正簌簌坠落,像下了场细碎的血雨。若有一日她归来,需以赤莲之泪唤醒净世真身。她的声音比之前更轻,尾音被风撕成碎片,记住,那不是眼泪,是
残影突然溃散成千万点红芒,其中最亮的那滴坠入烬心口的核心。
晶核原本青灰的裂纹里,立刻涌出潺潺红流,像被注入了活的血脉。
苏晚竹怀里的婴儿突然出的笑声,小脚丫蹬了蹬,竟把裹着的兽皮踹开一角——他心口的赤纹正顺着晶核的纹路流动,从锁骨爬到肩胛骨,又蜿蜒着绕回心脏位置,像在描摹某种古老的符咒。
她没离开苏晚竹低头抵住烬的额头,婴儿的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混着赤莲残留的莲香,在她鼻尖萦绕成一团暖雾,她一直在等我回来。
陆昭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指节轻轻叩了叩:我信。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耳后被沙粒磨红的皮肤,方才晶毒退去时,我听见赤莲的声音了。
她说这孩子是钥匙。
苏晚竹猛地抬头。
陆昭的右眼仍泛着星子碎光,左眼里却浮起层极淡的红雾——那是他动用弑主之眼时才会有的征兆。她让我看了段记忆。他指尖点了点太阳穴,百年前的战争里,净世莲为了封印晶毒,把自己拆成了三部分:核心、意志、眼泪。
赤莲是意志的碎片,烬带着核心,而赤莲之泪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痕上,在你这里。
苏晚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圈红痕不知何时变成了莲花形状,花瓣边缘还沾着晨露似的水光。
她突然想起被驱逐去荒星那天,母亲塞给她的铅盒——盒底刻着的莲花纹路,和此刻腕间的红痕简直一模一样。所以铅盒里的晶核
是净世莲的眼泪。陆昭替她说完,赤莲用半世轮回收集核心,就是为了让它们重新认主。他指腹按在铅盒上,铅盒突然烫,里面的晶核地一声,竟穿透金属外壳浮了出来。
那枚晶核表面的赤纹正疯狂跳动,像在呼应烬心口的纹路,现在,它们找到你了。
烬的小拳头突然松开,苏晚竹的手指掉出来。
婴儿抬手指向东方,那里的天空已染成橘红,朝阳正从沙脊后露出半张脸。
他喉咙里出含糊的音节,像是在学两个字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