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9章但我爱你
“贺先生,我们分手吧。”
零零散散的烟花声中,欢快的跨年歌舞声中,陆什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时间的流速变慢了,四周变成真空,贺开只看见对方的嘴唇在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或许是他的潜意识察觉到危险,提前啓动了预警,屏蔽了一切感官。
他说不出任何话,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陆什的语气像极了公事公办的律师:“您还有什麽问题?”
贺开神经质地笑了一下,迟钝地伸出手去,冰冷又泛白的指骨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就像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语气轻而飘忽:“……明天想吃什麽?城西新开了一家私房菜,我们……”
陆什只安静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自欺欺人的僞装一下子被戳破,贺开全身都细细颤抖起来:“别这样,小陆,别这样。马上过年了。”
陆什道:“贺先生,这不重要。”
怎麽会不重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今天是除夕,是团圆美满的日子。
目光落在面前的账单上,数字像魔鬼一样扎入他的头和眼。方才世界像隔着层纱,迟钝又缓慢,现在却又恢复了正常流速,变得尖锐且真实。贺开觉得头痛得更厉害了,他弯下腰用胳膊肘撑着膝盖,指节用力抵住太阳xue,沙哑地说:“你这不是要和我分手,你是要和我一刀两断。”
陆什沉默不语。
贺开头痛得快裂成两半,他闭着眼睛近乎无声地问:“为什麽?你有新欢了?”
陆什的神情略微诧异,似乎在惊讶他怎麽能说出这样的话。
寂静被一阵手机铃声打破。
贺开看也不看,把手机屏幕向下一扣,坚持追问:“是这样吗?”
陆什向後靠在沙发上,耸了耸肩:“您要这麽说的话,那就是吧。”
“是谁?”贺开觉得思绪紧绷成了一条弦,下一刻就会断掉,他口不择言地说着毫无逻辑的话语,“是那个摔断腿被你送到医院的同学?还是你高中时认识的那个男同学?上次我在学校门口等你,看到他进了学校,是去找你的吗?还有上次在咖啡馆……”他一刻不停地说着,生怕一停下来就会崩溃。
墙上的挂钟响,零点到了。
庭院传来巨大的烟花声,连地面都微微震颤起来。烟花齐明,窗外亮得如同白昼,硝烟味弥漫在室内。
在贺开的预想中,他此时应该与陆什在二楼阳台,共同欣赏这场烟花,他们会共饮一杯红酒,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浴缸里戏水,在温暖的床榻上春风一度。
烟花声爆鸣不绝,耳边是嗡嗡的炸裂声。
贺开脑中却只有茫然的寂静。
烟花声变小了,桌面的手机已经从茶几中心震动到了边缘。
“你要和我分手,不对,应该说是一刀两断,你想再也不和我见面。”贺开缓缓地开口,“你却不愿意再叫我一声哥。”
“贺先生,那已经没有意义了。”
桌面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铃起来,贺开再一次按下侧边键挂断。
陆什道:“这个时候打来,或许是有重要的事情。”
贺开想,没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了。他没有分过手,不知道会不会死,还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他擡起头来,脸色惨白:“之前就说过,你和我分手,我会死的。”
陆什神情平静,语气冷漠:“您不会。”
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贺开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接起了电话。他闭着眼睛听着那头说话,嗯了一声,说了句“我马上过来”,手机从痉挛无力的手指间滑落,重重摔在地毯上。
窗外的烟花声停了,世界只剩下寂静。
贺开把脸埋在掌心里,一动不动地坐着。
陆什打破了沉默:“我去帮您联系司机。”
他站起身来,贺开下意识伸手,却只抓到一角冰凉的衣服。
几分钟後陆什回来:“司机十分钟後到,您先换身衣服吧。”
贺开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像提线木偶般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腿却一软,直直向前倒去。陆什扶住他,发现他在发抖,身体像煮烂的面条般软得不像话,两侧额角处,苍白的皮肤已经被按出红痕。
扶他在沙发坐下,陆什道:“您先冷静一下,我去拿衣服。”
贺开脑子里一团浆糊,只凭本能行事。衣服出现在身边,他就木然地拿起来往身上套,发现不对劲,原来是忘了脱掉睡衣。扣子反反复复扣了许多次,却总是错位,直到一双手伸过来,帮他扣好。
他抓住那双手:“别分手。”
这两个字出口,他剧烈颤抖了一下,像被击中了。
陆什没有说话,只是把一旁的大衣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