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
“段休瑾?”说起段休瑾,江抚明不明所以,又有些心虚,“段司正……怎麽了?”
“你回来後不久,便有传言说,段休瑾在建安巷遭刺杀,命悬一线,危在旦夕,而刺杀者,正是林王後的表兄杨笑天。”王翊晨细细道来,“杨笑天而今已经被抓入狱了。”
“这……这不是好事吗?”江抚明不知为何王凭提起段休瑾便愁眉不展。
王翊晨看了看王凭,深深叹口气,
“只是前几日婵娥属查青林坊时又发现,那姵以是林王後叔公杨承昱的老相好。姵以年轻时,是乾都有名的花魁,才貌双全,就是性子有些泼辣,杨承昱曾为她一掷千金买下她的梳拢夜,此後夜夜欢歌。”
“乾都中甚至还有过两人私定终身的传言,但又有人说是姵以为了逼杨承昱娶她胡说的。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总之,如今他们二人的确关系匪浅,後来青林坊出世,他便借了林王後之名,给姵以一个教习女官的位置,此後利用姵以的职权,在青林坊买卖落魄官家小姐的梳拢夜,以此敛财。”
“眼见着桩桩件件都是冲王上去的,现下又出了这档子事,楚後……”
王翊晨说到这,被长孙苍凝一个伸手拦住,他一愣,见长孙苍凝冲他使眼色,看向旁侧的金芊芊,他这才住口。
金芊芊玲珑七窍心,怎会不知别人顾忌她是外人了,挤上前,握住江抚明的手,看看长孙苍凝,略带责怪语气同江抚明道:
“唉,总之现在的世道乱得很,你是不知道,你昏过去的时候,你的家人有多担心你,抚明啊,你以後可不能这般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知道了吗?”
金芊芊暗中捏了几下江抚明的手。
江抚明即刻答应下来,“好好好。”
金芊芊:“你说的话,在场大家可是都听到了,你若是再不爱惜自己,我也得帮着他们训你了。”
长孙苍凝和王凭两位老人家,因着金芊芊一句话,面色松快了不少,点头表示赞同。
“好了,话不多说,抚明你好好休息,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动身回家了,你自己当心。”
金芊芊弯下腰来抱住江抚明,凑在她的耳边悄声道:
“还有,日後得了空,再给我送帖子,我来陪你练酒量。”
金芊芊直起身,背着一衆长辈对江抚明挤眼睛。
江抚明明了,勾勾唇角。
金芊芊站起身,同各位亲长示礼道别,
“叨扰各位了。”
金芊芊这样会说话的小孩贯来是讨喜的,长孙苍凝亲昵地上前揽住金芊芊的腰,
“这是哪里的话,来,云露,差人护送金小姐,得见着金小姐全乎到府了,才准回来。”
“是。”云露屈膝应下,在前头引路。
金芊芊一出门便没了正形,挽着云露的手,又开始追问她昏睡过去的时间里,江抚明做什麽去了,摆明就是不信江抚明在里头的说辞。
云露嘴严,一开始没说的事情,现下就更不会透露了,任凭金芊芊撒娇也好,用强也罢,就是不说。
待金芊芊的剪影在窗边消失,江抚明撑着床坐起身,“祖父丶祖母丶舅舅,到底发生什麽事了?”
王凭扶着膝盖,“让你知晓也好,你的谋略不输你的父亲,你瞧瞧如今的局势,替祖父参谋参谋。”
这一切说到底,还是乾都的党派之争。
若说是从前,王凭定然不屑。
但这些年女儿女婿的鲜血在他心上反复劈砍的刀子,终于彻底磨灭了王凭身上的锐气,叫他不敢再凭一腔热忱,单纯以为做纯臣便可屹立不倒,名垂青史,也渐渐地将当日说不出口的“明哲保身”挂在嘴边,战战兢兢。
楚後昨日传王凭入宫,有意叫他负责查办青林坊的案子。
各种缘由丶人证物证,婵娥属其实已经查得详备至极,就是要借林王後母家的错处发挥,以此来逼王上自断羽翼,废後而扶持萧贵妃。
林王後深得王上宠爱,王凭若是接下这一案,便无疑是站在了楚後这边,向王上发难,将他架起来,令他左右为难。
但要说成为楚後党,其实没什麽不好的,楚後知人善任,不说对王家有多大赏识提拔,多年前,轻罚王翊晨,又归还江信节尸身,其实于他王家而言,是有恩在的。
且楚後心怀大义,胸有谋略,执政期间,灭陈国,废察举,颇有明君风范。
这也是令朝中百官臣服,及至王上羽翼渐丰,都没有大规模上奏逼迫她放权归于後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