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曜看了一眼侧躺在地丶艰难扭动的折雪,讥嘲一笑:“与流音阁的待客之道相比,是万万不及的。”
折雪:总感觉被嘲笑的其实是我?
而且为什麽不先解开带子?
看他扭来扭去很好玩吗?
盈歌的眼眸渐渐湿润,她声音哽咽:“我师兄两年未归了,这是我两年来第一次见他,可我只来得及听他喊了我一声‘小师妹’,他就……”她闭了闭眼,“若他真出了什麽事,我不会……”
话未说完,就被祁君曜冷冷打断:“若真出了什麽事,也怪不到瑾瑜身上。”话一出口,他便觉得有些不妥,于是松开握着她右臂的手,清了清嗓子,补充道:“眼下情况危急,大夫又一时赶不到,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或许,他真有什麽妙术。”
祁君曜看向林瑾瑜,不由得勾起嘴角。
夫人真是一贯的善良丶意外的能干。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林瑾瑜默数着用力按压30次後,一手捏住欧阳百会的鼻子,一手擡起他的下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後,张开嘴将欧阳百会的嘴整个包住,再重重地将气呼出。
虽然有林瑾瑜的头挡着,祁君曜并没有看到嘴对嘴渡气的画面,但欧阳百会逐渐隆起的胸膛已经默默说明了一切。
祁君曜脸色铁青,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正欲发作,盈歌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声音淡淡:“我现在相信,他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妙术了。”
祁君曜头一次尝到被人重重打脸的滋味,他气得哼都哼不出来,脸色漆黑直勾勾地盯着林瑾瑜的背影看,盈歌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防止他突然暴起。
毕竟祁君曜跟欧阳百会也算有些交情,若是对方真有一线生机,他不可能亲手掐断。
只是,这实在是太他妈憋屈气人了。
林瑾瑜做了两次人工呼吸後,立刻又进行体外心脏按压,如此反复数次,他的胳膊渐渐酸痛,额头也渗出了细汗,但他不敢放松,仍在努力救治。
盈歌随手解开了束缚折雪的丝带,後者讪讪地爬起来,与姗姗来迟的艳花站在一处,互相使了个眼色。
祁君曜脸色黑如锅底,眼神犹如寒芒毕露的刀射向二人,咬牙切齿道:“看会了吗?”
折雪停下伸展身体的动作,低头拿扇柄挡住脸。
艳花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表情很是无辜:“夫人医术了得,只看几眼的功夫,怎麽学得会?”
祁君曜却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他脸色深沉得仿佛滴得出水,拧眉不语。
折雪藏在扇下的脸也浮现笑意,偷偷冲艳花比了个做得好的手势。
“活了!活了!”突然,站立塌边的家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花眼,欧阳百会的胸膛真的在微微起伏,他激动地叫喊起来,“阁主,您快过来看看呀。”
盈歌眼中微光闪动,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她定了定神,正准备走过去时,有人比她更快。
祁君曜大步走至塌边,不由分说地拉着林瑾瑜朝外走去。
家仆看这架势,福至心灵地开口:“其实林三公子他刚刚……”然而这句话更是激怒了祁君曜,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沉寂万年的冰川。
家仆被吓得瞬间失声。
内心流泪,其实他只是想说林三公子刚刚嘴对嘴时有将纱衣隔在中间,但祁门主太可怕了,根本就不听人解释。
太凶残了。
林瑾瑜被他大力拖拽地踉踉跄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你怎麽来了?什麽时候来的?”
祁君曜冷着脸没回答,只顾往前走。
直到走出很远,林瑾瑜才意识到忘记嘱咐他们那人肋骨估计被他弄断好几根,记得找大夫好好看看。
祁君曜拉着他在後院中七拐八拐,在一个看起来荒废许久的园子中停下。
林瑾瑜弯腰喘了几大口气,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问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祁君曜黑着脸,咬牙切齿:“看得一清二楚。”
“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祁君曜冷笑:“厉害,太厉害了,简直是神仙下凡,吹一口仙气,死人就能复生。还需要我夸你几句吗?”
“太夸张了,嘿嘿。”林瑾瑜矜持地点点头,喜滋滋的表情却怎麽都藏不住,他四下打量着这陌生的园子,问道:“这是哪儿?你带我来这儿干什麽?”
祁君曜没有答话,脸色依旧铁青,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葫芦。
“做什麽?”林瑾瑜迟疑地接过来。
“喝。”
正好他也觉得有些渴了,林瑾瑜打开盖子,仰头灌了好几口,随即这些液体还未入喉就喷薄而出,他咳了好几下,皱眉问道:“你给我喝的什麽?”
“青盐薄荷水。”祁君曜伸手欲抹去林瑾瑜嘴边的水渍,却被他後退一步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