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看着被他摔得摇摇欲坠的门,又看向神色莫测的景夕,紧张的冒了一身冷汗。
艳阳高照,可他却感觉自己走到了悬崖,进退不得时,景夕冲他招招手。
她又恢复了惯有的淡定,对着司机说,走吧,先回去再说。
司机把早早备好但没来得及拿出的礼盒放在门口。
景夕知道是老人,特意备下厚礼,司机一趟趟搬,几乎要把门给堵死,看的邻居一阵羡慕。
她就在夸赞里闭上眼睛,沉默着扬长而去。
世界一片清净,但景夕心下门清,最多再有个二十分钟,齐心的电话就会打来,她又要狗血淋头一般,狼狈的挨一顿骂。
挨骂之前,先让她清净一下吧。
风吹进车窗,景夕的耳边环绕着郁老头的话,她忽然想起来什麽似的,翻着手机找出来一个号码,反手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回到市区差不多是晌午了,司机把车停在一家律所旁,路边停了个高大的身影,成熟帅气的面容引得许多人回头,那人等车停稳後上前,绅士的拉开後座,对她比了一个请下车的手势。
景夕和他熟稔,也不客气,下车後冲他微微一笑,说,“许律,好久不见了。”
许泽屿今天心情很好,对着她笑,说:“是啊,得有个几年了。”
两个人都日理万机,成年人的世界见一面并没有那麽容易,景夕笑笑,直奔主题说,“工作忙完了?”
许泽屿摇摇头说:“没有。”
他想到什麽,下一秒就乐出声来,景夕疑惑,许泽屿伸手握拳抵在了嘴边,咳嗽两声解释说:“我家小孩——明月——今天也在西琅,我把她抓来当苦力了。”
许泽屿笑着对着景夕比出来一个手势,说:“我这小孩工作能力可太强了,我完全放心。走吧,街角有家新开的星级餐厅,咱们今天好好叙旧一下。”
景夕恭敬不如从命,两个人并肩,缓慢的走在路上。
阳光洒在建筑上,漆黑的马路偶然路过几辆车,景夕忽地侧过头去,对着许泽屿说:“这里的风和当年白崖有几分相似。”
许泽屿闻言恍惚了一下,很快说,是啊。
他叹了口气,感叹似的说时间真快啊,两个人居然认识了已经有十年。
十年前景夕去英国白崖散心,然後在那个被称为世界尽头的地方偶然结识了许泽屿,许泽屿的律所在进驻柘港时她曾友情提供些许帮助,而她遇到打压时许泽屿也顶住压力为她奔走,一来二去,萍水相逢变成了生死之交。
只是囿于两人的工作性质,难得相聚罢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目的地,服务员开朗热情,许泽屿笑着说想吃什麽快点,这次他做东。
景夕向来不和他客气,但因为刚吃完饭不久,还不饿,就简单的点了一份招牌菜。
许泽屿翻着菜单打趣说这麽多年不见了还见外了?连菜都不敢点了。
景夕笑笑,没说什麽。
她刚吃过不饿,但许泽屿是认认真真的工作了一上午的,不说饿的前胸贴後背,也是真的需要吃东西来补充体力了,他认真的点了几个菜後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然後冲她礼貌一笑。
服务员见过那麽多帅哥了,但还是被这个笑容迷得七荤八素的,晕晕乎乎转身离开。
许泽屿等那个背影走远了,双手合十,向椅背一靠,开门见山的含笑道:“说吧,遇见什麽棘手的事了?”
景夕失笑,“不是什麽大事——”
话音刚落,景夕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许泽屿挑了挑眉,景夕淡定的拿起手机挂断後,对着他说了句什麽。
许泽屿原本看热闹的脸色有了一丝僵硬,他玩笑似的应,说好啊。
但说完这句话後景夕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认真的看着他。
许泽屿这才惊觉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窗外湛蓝的天空上飘来一大片云,洁白的云彩遮住太阳,斜斜的投下来阴影,许泽屿在暗灰里沉了脸色,特别严肃的看着她。
“你疯了。”
他说。
景夕看着他这副沉默的样子,忽然笑了出来。
她见过许泽屿认真工作的样子,也是严肃的,但那严肃又和现在冷脸的严肃有些许不同。
仔细来说的话,景夕在许泽屿的脸色里察觉出来了私人交情。
他此刻好像异常悲伤。
沉吟许久,景夕叹了口气,妥协似的对他坦白说,其实早就走到这一步了。
许泽屿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的淡定女人,固执的不肯让步。
後退一步就是万丈悬崖粉身碎骨,许泽屿不想退,更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