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快滚,别让我见到你!”管事脸色更差了。
蔺昭小鸡啄米地点头,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管事目送蔺昭离开,这才阴阳怪气对打手说道:“你们看,就冯晓花这样的,别说姑娘,擡上去当丫鬟都怕砸暖春楼的招牌。”
一位打手凑过来悄悄说:“可我觉得她不错啊,身强体壮,声音响亮如钟,就是词有点俗气。”
“这就是你们为什麽当不上管事,没点眼界!”管事下达逐客令关上门。
听到脚步声离开,管事这才哼着蔺昭先前唱的曲子,偷偷拿着毛笔在纸上书写:“暖春楼内花新长,鸟雀饮泉思君到,公子拔剑身姿爽,额,这最後一句黑夜白天的还需改改,嘿嘿,献给头牌的姑娘领赏。”
-
夜色渐晚,暖春楼点起精致的灯笼,琴声如泉水叮咚流淌,秋风起,娇俏姑娘身上香甜的脂粉味道便随着风扑上进门的贵客。
“哈啾!”在後厨院里劈柴的蔺昭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卷片小落叶塞住鼻孔,这美味菜肴的香味混合脂粉味,真是让蔺昭受不了。
忽然天上飘起小雪,凉飕飕的,不多时便落满一地花白,越下越大。
蔺昭望着天空中茫茫飞舞的白雪,心中感叹,这真实的人间体验让她有些迷惑,这真的是梦境考核吗?为何她觉得,她好像在过冯晓花平凡的一生?
可惜淬金乌羽又不见了,不然蔺昭再反复许几次愿望,总能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想到这,蔺昭深深叹息。
一阵急促踏雪的脚步声靠近她,是一位瘦弱的小丫鬟。
“新来的姐姐?可否帮我家姑娘到药铺取药,腿脚快些儿。”小丫鬟对蔺昭招招手,神色有些紧张。
蔺昭眼见四下无人,放下手里的活点头应允。
她擦干净手拿着药方出门了,门口的侍卫打量蔺昭一番警告道:“我会一直看着你,别想逃跑。”
跑去哪?人生地不熟,蔺昭可不想又被人转手卖了。
原以为外头的街道会同暖春楼一般热闹,没想到因为突然下雪的缘故,行人早早归家了。
只有一些下人在暖春楼附近守着自家公子的轿子,躲在檐下取暖闲聊。
蔺昭不识路,只能模模糊糊地顺着大路走,果真如小丫头说的,出了巷子口就有一间药铺。
拿好药的蔺昭迎着风雪快速往回走,鼻子有些发凉,她穿的衣服不厚,全靠结实的身板撑着。
突然,一只手猛地抓住蔺昭的脚踝,吓得她惊叫连连,她急忙後退,发觉手的主人是一位穿着破烂的少年,他的小脸布满伤痕,正磕磕巴巴地张嘴,想说话嘴里却一直流血,眼神似乎在看到蔺昭後感到激动。
“救。”他只能勉强吐出这个字,蔺昭僵硬地看着被雪覆盖的少年,心中思绪万千,她自身难保,如何能救下他呢?
蔺昭有些迟疑,但还是狠狠心擡脚走了,心想这是梦境的幻象,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这,她松了口气快步离开。
雪越下越大,受伤的少年缓缓闭上眼角,脸被晶莹的雪淹没了,雪盖过鼻尖堵住气息前,一双粗糙的手拨开他脸上的雪花,将他背起。
“小崽子,若是你活过今夜,日後可要好好报答我。”蔺昭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这话便稀里糊涂地说了,要知道,她蔺昭可不是什麽要求回报的人,这话倒像是冯晓花会说的。
原身冯晓花的身材结实,背着个纤细少年不在话下,只是苦于还没吃饭就顶着风雪救人,有些费力。
少年看着蔺昭吃力地背着自己,配合地勾紧她的脖子,不让身体滑落。
避开看门的,蔺昭像老牛一般哼哧地将少年从高高的墙头扔进院里,少年鲜血四溅,把躲在後厨吃饭的下人都吓坏了,尖叫不断。
蔺昭刚进门就被打手狠狠推一把,撞到冰冷的石柱,好在她足够强壮才没倒下。
“冯晓花,这人浑身是伤,什麽来头?”管事越过打手,破口大骂,“你赶紧把人带走,别给暖春楼惹来祸事。”
“管事,这孩子扔出去就死了,他年纪小吃不了多少,你从我月钱里扣吧,你看,这一人的月钱能给暖春楼招两人,不是什麽赔本买卖。”蔺昭甩出事先想好的说辞。
回头看向墙脚下昏迷不醒的少年,不知为何,冯晓花的心里非得救这少年不可,使劲儿说着好话。
“暖春楼这阵子忙得很,再过几个月又逢年关,忙上加忙。”
管事有些被蔺昭说动了,他面上不显喜色,叹道:“我慈悲心肠,去替你向鸨母求求情。”
说罢,管事走近蔺昭悄声道:“事成後,你到我的卧房寻我。”
蔺昭心里咯噔一声,看着管事那神秘的嘴脸,她不清楚对方是何意,只能尴尬一笑。
将小丫鬟要的药给了厨房,蔺昭背起少年回屋安置。
寒碜的卧房内,微弱的烛光照亮少年脸上的伤口,蔺昭用布条擦拭他的伤口,一边嘀咕:“我方才求了丫鬟,人家答应留点药渣给你,能不能活看你自己了,我可没钱给你买药。”
少年奄奄一息地躺着,手在衣裳中轻轻摸索,犹豫片刻,他掏出一件沾满血迹的东西递给蔺昭:“换钱。”
蔺昭嫌弃地眯着眼睛,脖子後缩,用少年的衣服擦干净物件的血迹,才慢慢掏出来。
这竟是一面精致小巧的七重梦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