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魔安静了半秒,黑轿子的周围散发阵阵阴寒,像是在发泄不满。
自觉失言的褚子梁急忙行礼:“是我多言了。”
“七重梦乃旧时大能留下的阵法,我灵体残缺没有资格进入,”梦魇魔忽然想起什麽,冷漠的语气变得欢快,“再过些时日,兴许我就能恢复了,到时什麽七重梦禁地人界,根本拦不住我。”
褚子梁听到梦魇魔欢快的语气,也跟着兴奋,指挥手下将挣扎的探梦者投入飞舞的镜中。
“对了,你将那玉菱儿带来,她的法宝对我有用。”梦魇魔轻声说道。
-
【七重梦】
七重梦考核里的寒冬十分真实,昏暗的烛光透着薄薄窗纸,衬着窗外头堆积的白雪都温柔了。
“还睡!”男人的巴掌狠狠拍在桌上,昏昏沉沉的蔺昭急忙擡起头,寻找声音的主人,对方看到蔺昭圆脸上贴着纸张和墨迹,更生气了。
“我让你写的小诗小曲呢?在哪里?”管事猛地扯下蔺昭脸上的纸,反复看,随後不满意地拍打桌子,“冯晓花!我等了这麽多天,你才写了这麽点。”
“我就记得这麽些,你让我上哪儿写,我冯晓花能写几个大字就不错了。”蔺昭用衣袖抹掉脸上的墨迹,心中委屈。
蔺昭本人不通乐理,这冯晓花更是从小都在村里待着,见识有限,一天天种菜挑水累死累活的,哪有什麽时间金钱去陶冶情操。
管事听到解释,又生气又无奈,只能谄媚地坐到蔺昭身边说:“晓花,我的好大姐,你初来时哼的那个小曲儿,被我改好呈给了头牌的梅姑娘,那些公子哥都听迷了。”
“这些日子,我们暖春楼赚的是盆满钵满,眼下,鸨母命令我再写几首给兰姑娘竹姑娘菊姑娘,我一人可做不到,只好求你再想想。”
蔺昭听着管事的絮叨,累得直打哈欠,点点头。
天色渐晚,嗔花楼又要忙活了,好不容易将喋喋不休的管事送走,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是被蔺昭救回来的少年。
他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待管事走远,他才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向她。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少年受伤的舌头有些不利索,说起话有些费劲,如同口中含着水,他茫然地看着蔺昭,眼神上下打量蔺昭凌乱的衣服。
“是啊,他让我写曲子,我又不会,我一看到墨滴就想到天黑,倒头就睡了。”蔺昭打了个哈欠,她是没想到这冯晓花还有冬眠的嗜好,能吃能睡身体好。
“那他再来,我就将他打出屋去。”少年含糊地说着,因为伤还没全好,他只能勉强靠着柱子,雪花飘飘地落在他不好移动的半边身子上,有些滑稽。
“小孩子别打打杀杀的,我刚给你救回来,你又不想活了?”蔺昭抓住少年,将他拽到跟前,用毛笔敲打他的掌心,“你将来应该要好好识字念书,考取功名,保护江山社稷,赚大钱孝敬恩人。”
少年摇摇头拒绝蔺昭的提议,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是奴籍,没机会。”
“这有什麽关系,你还小,将来总会有办法脱离的。”蔺昭见少年伤心,将他拉进屋里,检查他的伤口。
蔺昭屋里最显眼的是木板杂物搭起的床,上面铺着厚厚的被褥,因为蔺昭认真加固过,这小木床才不至于人坐在上面挪挪屁股便散架了。
蔺昭将少年身上的雪轻轻拍落,检查他脸上的伤口。
他被划伤的地方留下一些深浅不一的刀疤,蔺昭从一旁拿出姑娘赏的药膏,抹在他脸上,嘴里啰嗦道:“这几日看你恢复的不错,话也多了,现在总能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了吧?”
原先眼神还带着点温情的少年,听到问话便沉下脸色,摇摇头,蔺昭察觉气氛有些尴尬,急忙哈哈两声继续为他擦药。
少年见她嘻嘻笑笑,脸色转晴,只是用目光四处打量蔺昭的房间,突然,他指着床上不起眼的角落开口:“你为何留着那面镜子?它应当能换不少钱。”
蔺昭看向他指的镜子,心中郁闷,这迷你版的七重梦镜子定然是有用的,只是她尚未找到开啓之法。
什麽对着镜子滴血滴泪念经念咒统统无效,失败次数多了,这破镜子还时不时射出一道红光灼烧她的头发,像是在警告她别乱来,蔺昭吃瘪,只好将镜子藏在床边,没事拿来照照,待她有灵感再去折腾。
“小子,你不告诉我这镜子从何得来的,我猜想它是你重要的信物,便将它留下了,”蔺昭嘻嘻一笑,随意寻一个好听的借口,继续套话,“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镜子的来历?”
“不能,你快些将它卖了换钱,赎身离开。”
“为什麽要卖,我走了你怎麽办?”蔺昭不解问,她又不傻,这可是任务道具。
少年的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他推开蔺昭的手,挣扎着朝门外走去:“晓花姐,天色已晚,我回柴房歇息了。”
想和他拉近关系,套点有用的信息可真难。
蔺昭无奈地将对方送出去,少年扶着墙慢慢地走,身形可怜,突然他不知想到什麽,又折返回来。
“干什麽?你要回来拿镜子吗?”蔺昭不安地抄起七重梦镜子,生怕被对方拿走。
不料,少年只是一把抄起蔺昭桌上那堆沾满墨迹的废纸,往怀里塞。
“哎!哎哎,你拿这些做什麽?”蔺昭想到纸上写的东西,脸色尴尬地去抢,“小孩子不能看这些东西。”
见蔺昭拼命阻拦,少年急忙用衣服裹紧纸张,悠悠开口:“我看不懂你的鬼画符,只是想拿来如厕用罢了。”
说完,少年藏着纸一瘸一拐地走了。
什麽!难道她写的诗,只配用来擦屁股,蔺昭两眼一黑,捂着脑袋才不至于晕倒,真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