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黎回到蓝公馆,手脚是冰凉的,连带胸腔里那颗东西,也仿佛停止了跳动,只剩下麻木。她倒在床上,裹紧被子,寒意却从骨头缝里丝丝缕缕地往外冒,无法驱散。
后半夜,火烧了起来,意识先于身体一步陷入混沌,高热像一场无声的山火,在她四肢百骸里肆虐。骨头缝里不再是寒意,而是被拆开重组般的钝痛,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耳膜。
而在这一片混沌的灼热和疼痛里,只有那句话是清晰的,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回放。段暝肆冰冷又充满恨意的声音,穿透高热的屏障,精准地凌迟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你真贱”
“我恨你”
她蜷缩起来,喉咙干痛得不出一点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滑落,迅洇湿了枕巾,又很快被体温蒸干。
朦胧中,有人用微凉的手覆上她的额头,动作轻柔。有人将她扶起,小心地喂她喝水,温热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有人用浸湿的毛巾,细致地擦拭她的脖颈和手臂,试图带走一些令人窒息的燥热。她挣扎着想要看清,视线却总是模糊的,只捕捉到一个沉稳可靠的身影,和耳边低沉的、令人安心的安抚。
是陆承枭。
他几乎是现她烧得不省人事后,便立即叫来沈聿,给她开药,诊治,陆承枭抱着她,沈聿配好药。
陆承枭接过水杯和药片,耐心地、一点点地哄着她咽下去,他的手指拂过她滚烫的皮肤,心也跟着揪紧。
他的存在像一块沉默的礁石,在她即将被痛苦和病潮彻底淹没时,提供了唯一的依靠。蓝黎在偶尔清醒的片刻,会看到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心微蹙,眼底带着血丝,却在她看过去时,递给她一个无需担心的眼神。
病去如抽丝,第二天,高烧终于退去,只剩下虚软无力的躯体和一片空茫的脑子。
意识回笼,身体像是被拆解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喉咙干得疼。她撑着坐起身,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滚烫的体温,是陆承枭一直在用毛巾给她降温。
她竟然烧了一整夜。
她下床来到楼下客厅,就看见陆承枭正小心地搅动着砂锅里的粥。他穿着简单的蓝色针织衫,身形依旧挺拔。
仿佛心有灵犀,他转过身,看到她,立刻放下勺子快步走了过来。
“黎黎,起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微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离得近,蓝黎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白上细微的红血丝。想到这一夜都是他在照料,恐怕是没休息。
“我昨晚烧了。”她轻声说,像在陈述,又带点后知后觉的恍惚。
陆承枭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嗯,你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我给你熬了粥。”
他说着,转身去消毒柜里拿出碗,盛了满满一碗熬得烂熟的海鲜粥端到餐桌上。桌上还摆着烤得恰到好处的三明治、煎培根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显然是考虑到她病后需要补充体力。
蓝黎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不早了,你去公司吧,”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正事,“我可以照顾自己。”
陆承枭将粥碗往她面前推了推,语气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我在家陪你,你身体还很弱。”
他的坚持让蓝黎心头那阵酸软更甚,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腹间。
“伤口怎么样了?”她关切地问,眉头微蹙。
听到她主动关心自己,陆承枭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光亮,心底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涌起一抹难以言喻的开心。他面色依旧平静,只淡淡道:“嗯,没事,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