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河宴弹弹烟灰,终于松口了:“中午那顿我给他加点肉,但你得告诉我一件事。”
“江韵桓他……他这些年一直一个人?”
封竞很快明白这话背後的潜台词,惊讶地看着这个二叔:“你还不死心?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没法回答你。”
封河宴灭了烟,擡起手拍拍他的肩膀,说:“死心?我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训练休息的间隙,夏星燃没坐下,跑到场馆外,封竞刚才停车的地方已经改停了另一辆不认识的车,他不死心,绕着场馆又找一圈,才终于相信封竞走了。
封竞走了。
夏星燃低着头慢慢往回走,拆掉绑在腰上的护具,背心已然湿透了,不用拧都往下滴水。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还是低着头,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皮鞋,他惊喜地擡起,又迅速失望。
封河宴嗤了声:“不用吧,见到我就这副表情?”
夏星燃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干巴巴地说:“没有啊。”说完又低下头,去扣手掌上握剑磨出的茧子。
封河宴是导演,他应该相信他,尊重他,但夏星燃内心深处也在怀疑,封河宴这麽狠练他是在挟私报复他那天挡开了他朝江韵桓伸出的手。
眼缘是个奇妙的东西,封河宴从前就挺喜欢夏星燃,现在知道夏星燃是江韵桓养大的孩子,就更添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爱来。他想,这是江韵桓养大的孩子。
封河宴说:“打起精神,中午给你加餐。”
“真的?”夏星燃不敢相信。
封河宴看着他比刚才亮了不止一度的眼睛,越发好笑,说:“真的,封竞刚才求我来着,我就同意了。”
夏星燃愣了愣,慢慢拧起了眉毛:“他求你?”
“是啊。”封河宴慢条斯理说,“他苦苦哀求我。”
夏星燃的喜悦荡然无存,绷着脸说:“那我不吃了。”
封河宴心里滋味复杂:“不想叫他求我,连肉都不吃了?不是说你最喜欢吃肉吗?”
夏星燃不看他,站起来往场地中间走,小声嘀咕:“不吃也不要叫他求你。”
中午发饭,夏星燃掀开饭盒,发现果然比平时多了一块牛排,他在食欲和骨气之间反复挣扎,封竞的电话打了过来。
夏星燃接起,封竞解释有事才提前走,又问他吃饭了吗。
夏星燃心里舒服了些,说正在吃,想了想,还是坚定地拿筷子把牛排扒到一边,说,“你不要让封导给我加餐了,我够吃了。”
封竞在电话里问:“他怎麽说?”
“他……”夏星燃犹豫,往远处跟武指比划动作的封河宴看过去,声音压低说,“他说你求他来着。”
“我求他?”封竞嗤笑,“我揪着他的衣领命令他给你加的,不加我就揍他。”
夏星燃高兴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封竞说,“乖,把肉吃了。”
夏星燃夹起牛排咬一大口,腮帮子一鼓一鼓:“好香哦。”
封竞笑出声,他说:“我待会儿还有会,你慢慢吃,吃光了给我拍照片”。
夏星燃擡起手,筷子还拿在手上,冲前方敬了个礼:“YesSir!”
远处,正和武指讨论的封河宴停了下来,他不用想都知道夏星燃在给谁打电话,夏星燃开始还愁眉苦脸,这会儿又眉开眼笑,他便也笑了,有羡慕也有失落,一个深呼吸就将所有情绪完美隐藏,转头继续跟武指沟通动作的细节。
江韵桓是在一个午後来的。
夏星燃正好在上京剧课,周存越从省剧团请了一个老师来指导。
那老师有些年纪,见到江韵桓时愣了愣,盯着他看了许久,转过头,没忍住又朝他看,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我是不是跟您见过?”
江韵桓戴着口罩,淡淡摇头:“你认错人了。”
对方依旧狐疑,但没说什麽了,江韵桓低下头,给夏星燃扎板带,所谓板带,就是在肚脐上缠一道厚绷带,既能护腰,也能提气亮嗓。
江韵桓已经快二十年没碰过板带了,他发觉自己在紧张,然而早已刻入肌肉里的记忆让他无需思考就完成了。
夏星燃屏住呼吸,感觉腰腹被勒紧扎稳。江韵桓问他:“怎麽样,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