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如的心猛地一揪,喉咙发紧。
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想跪倒在他身边,用手指拭去那些血迹。
可她的脚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凌缓缓抬起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里面没有痛苦,没有祈求,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幽暗,仿佛刚刚经历暴行的是另一个人。
然而在那平静之下,似乎又涌动着某种未说出口的、滚烫的东西,让芳如感到一阵心悸的燥热。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形的丝线缠绕上来。
她强迫自己冷下声音,掩饰内心的慌乱:“是你自己提议要挨打的……与我无关。别指望我会感激你。”声音出口,竟带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周凌没有回答。
他只是倏然撑起身子,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背部和腹部的肌肉,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在破损的衣衫下若隐若现。
尽管带着伤,但他的动作却像一头慵懒而危险的豹子,充满了力量感。
他迅速移至门边,专注地审视外界,侧脸轮廓冷硬,下颌还残留着血痕,整个人却散发出一种混合着伤痛、危险和极度冷静的强烈气息。
芳如怔怔地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看着他身体展现出的力量与伤痕形成的强烈对比,先前那点担忧瞬间被一种更汹涌、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一种被欺骗的愤懑,却又混杂着无法抑制的、被强烈吸引的战栗。
“你……你根本没受那么重的伤!”她脱口而出,声音因情绪的冲击而微微发颤,“刚才的虚弱都是装出来的!是不是想骗得我内疚?”
周凌甚至没有回头,依旧专注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内疚?”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经历过痛楚的沙哑,却像羽毛般搔刮过人的耳膜,“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沈小姐。”
芳如被他这轻慢的态度激得火起:“你!那你装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博取那些渣滓的同情吗?”
“呵。”周凌终于侧过半边脸,血迹未干的下颌线绷紧,眼神里掠过一丝戏谑,“当然是骗傻子。看来,效果比预想的还好,连屋里的人都骗过了。”
芳如气结,脸颊微微发热:“你才是傻子!任人殴打的傻子!”
“总好过被扒光了欺负的傻子。”周凌回过头,语气平淡却致命一击,“还是说,你更期待原本的‘游戏’?”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芳如的气焰,让她瞬间语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周凌却仿佛嫌不够,又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目光重新投向门缝,背影挺拔却透着欠揍的从容:“安静些。若真闲不住,不如想想怎么从墙角那堆沙土中找点有用的东西。”
芳如正想反唇相讥,却见周凌缓缓地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粗麻缝制的小袋,袋口微微敞着,露出里面灰白色、带着些许杂质的粉末。
他将其随意地抛在两人之间的干草上,几粒粉末溅出,空气中立刻弥漫开一股淡淡的、独特的烟火气味。
“挨打的时候,从某个蠢货身上顺来的。”周凌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白阳会这帮人常在外打斗,习惯随身带点粗硝石粉,受了伤能用来止血敛疮,虽然效果糙得很。”
他抬起眼,尽管脸上挂彩,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算计、冷静和掌控一切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