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棠走过去,跪在神龛前的蒲团上。蒲团是深蓝色的,布料已经破旧,棉絮从破口处露出来,摸上去硬邦邦的,显然已经用了很多年。她抬头看着牌位,突然注意到牌位底座有一个细微的凹槽——凹槽的形状很奇怪,像是半个玉佩的轮廓。
她心中一动,从颈间解下那半块玉佩——这是她从小戴在身上的,玉佩是青玉的,边缘有一道裂痕,正好将玉佩分成两半,她戴的这半上面刻着一个“棠”字。她将玉佩的裂痕对准凹槽,轻轻嵌了进去。
“咔——”
一声清脆的声响,底座突然弹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信笺,信纸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压着一根银色的簪,簪子的末端刻着一朵小小的银杏花。
苏雪棠小心翼翼地拿起信笺,指尖触到纸页,一阵熟悉的气息传来——那是墨香混合着朱砂的味道,和奶奶留下的木盒的味一模一样。她缓缓展开信纸,就在纸页完全展开的瞬间,她腕间的契约符文突然亮了起来,金色的光芒将信纸包裹,紧接着,信上的文字竟然从纸页上浮了起来,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投影,字体被放大了好几倍,每个字都清晰可见。
投影里的文字,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后来者:
你既寻到此地,必是筱筱的续缘者。此刻她灵体将散,气息微弱,你定是心急如焚,然无需过忧——你腕间的契约符文,是我当年以血脉所画,能护她魂魄不灭,只要符文不碎,她便不会消散。
当年之事,说来惭愧。我本欲将筱筱的尸身带至你墓旁合葬,让你们黄泉路上也能相伴,奈何程苏二家的长辈强势阻拦。他们说筱筱是“不祥之人”,说她克死了你,更说她与你“私相授受”,坏了两家的规矩。他们要将筱筱的头颅从尸身上砍下,抛入了的古井,又将她的身躯烧成骨粉,撒入了江河——我赶到时,只来得及抢回这些骨粉,还有她戴在身上的半块玉佩
苏雪棠的手指微微颤抖,信纸在她手中晃了晃。她读到“磨成骨粉”四个字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信纸上——奇怪的是,血珠落在纸页上,没有散开,反而被迅吸收,像是被信纸渴饮。
空中的契约符文突然变了颜色——金色的光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猩红的颜色,像是被血染过。符文在空中重新排列,组成了一个残缺的阵法——阵法的形状像一棵银杏树,只是少了一根枝桠,显得格外突兀。
我将抢回的骨粉装在乌木盒中,藏于暗房东北角的地板下。乌木能隔绝阳气,保护骨粉不被侵蚀。你找到骨粉后,需取阴木香灰,与骨粉混合,以你的血为引,塑形为完整骨架。待骨架成形,再将筱筱的头颅置回颈椎位置,契约符文自会护她灵体稳定,不再消散
“东北角!”云无尘立刻反应过来,他从怀里掏出折叠铲,快步走到暗房的东北角。那里的地板与其他地方无异,只是颜色更深些。他用铲子轻轻敲了敲,地板出空洞的声响。他小心翼翼地撬动地板,朽坏的木头很容易就被撬开,露出下面的空间——里面铺着一张绿色的符纸,符纸是银杏叶的形状,边缘绣着银色的丝线,下面静静躺着一个乌木小盒。
盒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乌木的颜色黑亮,表面打磨得光滑如玉。盒盖上用银丝嵌着一个“筱”字,笔画流畅,与树干上的刻字如出一辙。云无尘伸手将盒子拿出来,就在盒子离开地面的瞬间,苏雪棠背上的程筱筱突然轻轻唱了起来:
“银杏叶,黄又黄,妹妹等姐回家乡姐不归,妹心慌,悬梁化作鬼新娘银杏叶,落满窗,姐姐何时回身旁风也凉,夜也长,妹妹等得好心伤”
歌声很轻,带着点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调子很简单,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凉——唱到“悬梁化作鬼新娘”时,程筱筱的声音微微抖,灵体又淡了些;唱到“妹妹等得好心伤”时,声音几乎要消散,只剩下一丝气音。
苏雪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信纸上,与血珠混在一起。
就在这时,乌木盒的盖子突然自动开启,露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捧雪白的骨粉,粉末细腻,像是磨碎的雪花。奇怪的是,骨粉在接触到空气后,竟然微微亮,像是掺了星尘,每一粒粉末都闪烁着极淡的蓝光,在盒子里轻轻浮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云无尘下意识地掏出罗盘,想检测骨粉的能量。可罗盘刚靠近盒子,指针突然“咔”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掉在地上。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喃喃道:“这这骨粉蕴含的能量,比千年厉鬼的怨气还强,难怪罗盘会受不了”
苏雪棠没有理会云无尘的惊讶,她继续看着空中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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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复生之术,非我所能为,需寻湘西陈氏的赶尸匠。其族有祖传秘法,可借天地灵气,为灵体重塑血肉,让魂魄归位,重现人形。当年我本欲亲往湘西,求陈氏族人出手,然筱筱却拒之——她要等你转世,说这样的缘分,才算是完整的
信的内容到这里,字迹突然变得潦草起来,笔画歪歪扭扭,有的字甚至叠在了一起,像是写信人正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手都在抖:
棠儿,我的棠儿,莫怪我当年狠心,将你转世的记忆封印。我并非不愿你记起她,只是若不如此,你每一世都会因寻她而死,那孩子悬梁前,在她的半块玉佩上刻下了“棠筱永契”四个字,她说,不管你转多少世,她都能凭着这四个字找到你
“玉佩”苏雪棠突然想起什么,她转头看向云无尘手里的乌木盒——盒子里除了骨粉,还有半块玉佩,那是程筱筱的半块,上面刻着一个“筱”字,而“筱”字的旁边,果然刻着四个小字:“棠筱永契”。字迹很小,却刻得很深,像是用簪子一点点刻上去的。
空中的契约符文突然再次变化——金色的光芒重新亮起,与猩红的颜色交织在一起,展开成了一个三维投影。投影与墙上的符箓产生共鸣,金光越来越亮,将整个暗房都照亮了。在金光中,一幅幅画面渐渐浮现出来——
那是很多年前的场景。一间布置得很简单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幅银杏图。一个身穿红嫁衣的少女坐在梳妆台前,嫁衣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银杏花,红绫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拿起一支银簪,对着镜子,轻轻将头挽起。然后,她拿起自己的半块玉佩,用簪子的尖端,在玉佩上一点点刻着字——“棠”、“筱”、“永”、“契”。每刻一个字,她的眼泪就滴在玉佩上,砸出细小的水花。刻完最后一笔,她将玉佩贴在胸口,轻轻吻了吻,然后站起身,将红绫系在房梁上。她没有丝毫犹豫,脖颈套入绳圈前,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银杏树,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轻声说:“雪棠,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画面到这里,突然消散,金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雪棠!”云无尘的喊声将苏雪棠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指着乌木盒,声音里带着急切,“骨粉骨粉在光!”
苏雪棠回过神,看向乌木盒——盒子里的骨粉正缓缓飘起来,一缕缕,像白色的烟雾,朝着程筱筱的灵体飞去。骨粉接触到灵体的瞬间,突然出刺眼的蓝光,蓝光中,一个模糊的骨架轮廓渐渐形成——先是脊椎,然后是肋骨,接着是手臂和腿骨,每一根骨头都清晰可见,泛着淡淡的莹光。
程筱筱的头骨放在苏雪棠的行囊里,此刻也有了动静——背包里的红布自动散开,头骨从里面飞了出来,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地落在了骨架的颈椎位置。“咔嗒”一声轻响,头骨与颈椎完美契合,没有丝毫缝隙。
当完整的骨骼形成时,空中的契约符文突然收缩,像一张网,将骨架紧紧裹住。金色的纹路顺着骨骼蔓延,在每一根骨头表面烙下了细密的符文——符文与苏雪棠腕间的契约符文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程筱筱的灵体终于稳定下来。她缓缓从苏雪棠的背上滑下来,双脚落在地上,灵体不再透明,而是呈现出淡淡的白色,新成形的骨骼在灵体内若隐若现,像是覆了一层薄冰。她抬起手,想触碰苏雪棠的脸颊,指尖却依旧穿过了对方的皮肤——没有实体,还是灵体。
她的眼神暗了暗,嘴角露出一丝失落的笑意。
“还差最后一步。”云无尘捡起掉在地上的信纸,指着最后一行小字,声音里带着希望,“你看,这里写着‘湘西陈氏,擅血肉之术’,只要找到陈氏族人,就能为她重塑血肉,到时候她就能就能真正触碰到你了。”
苏雪棠点点头,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刚想说话,院外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咔嚓”,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三人瞬间警觉起来,苏雪棠将程筱筱护在身后,云无尘掏出符纸,警惕地看向暗房的门口。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而在影子的尽头,银杏树的方向,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旗袍,旗袍的领口和袖口绣着银色的银杏叶,头挽成了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支玉簪。她的身影有些透明,像是灵体,在阳光下没有影子——阳光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落在地上。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雪棠,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西南方向——那里,是湘西的方向。做完这一切,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雾一样消散在风中,只留下一片金黄的银杏叶,缓缓落在苏雪棠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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