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惊呆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嫁人后的第一个大封红竟然是仇辉的大伯给的?
要知道婚后第一天见仇尚志,仇尚志给朱弦的礼物不过几句不冷不热的“嘱托”,连一块红布都没给赏一块。
手里的封红瞬间变得烫手起来,朱弦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正一脸尴尬地望向仇辉的时候,仇辉也看清楚了朱弦手里的那一封纸。
“收下吧,大伯既然给了,你就收下。”仇辉轻轻地说。
朱弦了然,默默地收好那只封红后,再给大伯行了一个大礼。
大伯很开心,赞美完朱弦又拉住仇辉的手腕,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辉儿实在太辛运,能够有这般疼爱你的好父亲。给你讨你喜欢的媳妇,还离乡背井陪着你来京城打拼。”
说话间,大伯朝仇尚志所在的方向虚虚一指:“看看你父亲,两鬓都白了那么多。他对你可谓是百依百顺了,你也要明白你父亲的一片苦心,没有仇掌门的付出,你哪能够有今天?”
朱弦听着,想起高帜讲过的那一个“悲伤的故事”,心底竟然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朱弦转头看向仇辉,只见他低头,老老实实站着,脸上的表情很浅,看不出感动,也瞧不出悲伤。只是当大伯说什么,他便应什么,就是一个听长辈话的孝顺孩子。
大伯邀请朱弦过来与仇辉坐一块儿,小夫妻刚结婚不久,结果因为一场宴席,天南海北地坐着,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这一桌都是男人,连仇香香都只能一边坐着,朱弦才不想挤进来遭人嫉妒,可是不等朱弦开口拒绝,仇辉已经抢先一步替朱弦回绝了大伯。
仇辉说大少奶奶是仇家庄的主人,需要照顾客人,大伯就让她去吧!
好在大伯也不强求,再劝了两句便也任由朱弦离开。
回到座位坐下后,才终于自在一点,朱弦长长呼出一口气,正好撞见仇香香投射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灼热又犀利,饱含着万语千言,唯独没有好意。
朱弦调转了视线,不想因为这个让自己的心情不好。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仇辉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替仇辉生孩子的女人。无论旁的人对仇辉有过怎样巨大的恩情,都无法逾越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坐到朱弦的这个位置上来。
……
夜晚,仇辉被仇尚志留在了北园,朱弦睡下的时候,丁贵兰说少庄主还留在北园的,或许不回了。因为他大伯很少过来仇家庄,久了不见,一家人也有许多话要说。
朱弦听了,不予置评,谈不上理解,更谈不上不理解,她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便招呼小蝶帮自己洗漱好了再睡下。
躺进被窝以前,朱弦望着摇曳烛火里床头楣板上的浮雕折枝花纹浮想联翩:从今天开始,往后每一天仇辉回庄子的晚上,仇尚志或许都会有许多旧,要与仇辉彻夜长谈了。
朱弦曾经猜不中许多事,今晚也一样。
半夜的时候,仇辉回来了。
半梦半醒之间,朱弦似乎看见仇辉正跪在墙角的案桌前,朝着北开的轩窗外,双手合十祷告着什么。
朱弦想问他在干什么,却觉得眼皮重得厉害。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困得如此的厉害,可是自己不是正在睡觉吗,为什么正在睡觉的时候人也会感觉到困?
可是不管朱弦有多少疑问,沉重到极致的眼皮总是她不能负担的。很快,眼前虚晃的仇辉的身影再度消失,朱弦闭上了眼,于绵长的呼吸中,沉沉睡去……
第100章娘家下不为例。
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与北方鞑靼接壤的宣府传来消息,说边陲已有鞑靼兵马聚集。
朱家的军队曾经称霸东方,才能换得鞑靼的臣服,这么多年过去,虽然赵炳忠死了,但边军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所以,其实朱校桓担心的,也并不是自己的边防能不能抵御来自北方的进攻,而是——
突然消失的田义会就像一个巨大的脓疮,匍匐在朱校桓身边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在明知道京畿地区有巨大漏洞,会在近期发生难以控制的恶性、事件的情况下,这种无形的心理暗示与压力带给人的折磨,才是最让人难以承受的。
朱校桓的情绪不大稳定,为了能尽快找出那隐藏的漏洞,可谓是百般方法都用尽,这直接导致了自上而下的文武朝官都被折磨得很累。
仇辉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些时候朱弦第二天起床了,才听负责值夜的婢女们说昨天半夜少庄主回来过。
朱弦也有些担心,只不过她担心的并不是朱校桓的皇位,而是自己年迈的父亲,会不会又被人推出来,冲在最前线,填补那些最难填的坑。
朱弦想回祁王府看看,才走到院门口就被丁贵兰给拦下了。
丁贵兰一脸严肃地告诉朱弦,说最近局势紧张,掌门有令,全部人都不允许随意出入。
朱弦惊讶,可是她明明听小蝶说过,昨天丁贵兰自己就进城里给她孙子买了一堆的零嘴。
可是丁贵兰的态度很坚决,她不让朱弦出门,也绝对不承认她自己曾经出去过。
无奈之下,朱弦不再与这婆子纠缠,转头就去了北园,直接找仇尚志理论。进城买零嘴可以,自己不过是回一趟娘家,怎么就不准了?
朱弦走到北园,正好仇尚志不在家,但是大伯在。
想到大伯只是仇尚志的哥哥,是来仇家庄的客人,朱弦没打算把这样的破事与客人分享,便与大伯道了声好后,转身便走。
反倒是大伯主动朝朱弦开口了,他问朱弦,“大少奶奶过来找仇掌门,可是有事?”
朱弦停下了脚,点点头对大伯说:“是的大伯,侄媳妇想找家公请个示下。”
大伯正在堂前与人说事情,听得此言,便挥挥手让那人先走,再转身走到朱弦的面前,和颜悦色道:“有何事请示下,与我说,我替你做主。”
……
朱弦是带着满怀的震惊离开的北园,大伯根本没有考虑过是否需要征求仇尚志的意见,就直接答应了朱弦回祁王府看父母的请求,并亲自安排了他自己的人送朱弦回去。
因为大伯的安排,仇家庄里无一人反对,就连仇尚志最忠实的狗腿子丁贵兰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不仅如此,听闻丁贵兰昨日曾私自进城给孙子买零嘴,大伯很生气,当场下令家丁杖责丁贵兰五十大板,并告诫丁贵兰,若有下次,就不止杖责这么简单了。
朱弦目瞪口呆地看着丁贵兰这一把年纪了,还光着屁股趴在堂前的院子里,被两名家丁举两根大杖揍得嘭嘭炸响。而满堂仇家庄的管事、家丁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就连仇香香,从头至尾都没有走出来给丁贵兰求过一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