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早已绝迹的南疆奇蛊……‘相思烬’。”
相思烬?
洛云烬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但那“烬”字,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让她无端联想到毁灭与绝望。
“此蛊……非寻常毒物。”老妪的声音带着苍凉,“它不立时要人性命,而是如同蛆虫,潜伏于血脉心脉之中。以‘情’为引,以‘念’为柴,以‘痛’为焰。宿主越是情思炽烈,越是念之入骨,越是心痛如绞……这蛊毒便燃烧得越旺,如同慢火熬煎,一点点焚尽他的精血神魂,最终……化为一捧冰冷的馀烬。”
她擡起手,指向萧雪臣乌青的嘴唇和咳出的的血沫:“看这‘烬血’,已是焚心之相。他心中……必有所念至深丶至痛丶求而不得或得而复失之人或事。这‘相思烬’,便是以他心头血为灯油,日夜煎熬的酷刑。寒毒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草,诱发了这深埋的‘烬火’。”
情思炽烈?念之入骨?心痛如绞?
她猛地想起冰河上,萧雪臣驱逐家臣时那死寂灰败的眼神,想起他刻写密码时那近乎燃烧生命的专注……
难道……
她不敢深想。
“能解吗?”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老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难。此蛊歹毒,解药所需主材‘凤凰血玉髓’早已绝迹人间数百年。即便有,也需配合南疆失传的‘引蛊秘法’,稍有不慎,宿主与引蛊者皆亡。”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老身手中,倒有一枚当年游历南疆时偶然所得的‘相思烬’缓释丹。此丹无法根除蛊毒,却能在发作时暂时压制‘烬火’,保他心脉不焚,续命数月。”
洛云烬急切地问:“婆婆,求您赐药!任何代价……”
老妪的目光缓缓扫过洛云烬腰侧那被破碎衣物半掩的丶扭曲的蛇形烙印,又落在她冻残的右手上,最终定格在她那双燃烧着不顾一切火焰的眼眸深处。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代价?老身避世多年,早已不问世事。救他,是医者本分。只是……”她话锋一转,“你身上这烙印,带着一股极其阴邪之力。老身这药庐,供奉的是清净药王,容不得这等污秽之物惊扰。”
洛云烬瞬间明白了。
这蛊医婆婆看似不问世事,实则洞察一切。
她厌恶谢狰的烙印,更忌惮烙印背後的谢狰!
她要的“代价”,是清除烙印带来的威胁,确保药庐的清净。
“此丹,只能暂缓。”老妪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其古朴的黑色小盒,盒盖上刻着诡异的虫鸟花纹,“服下後,他至少能清醒行动,但也只有三个月时间。三月之後,若无‘凤凰血玉髓’续命或根除之法,烬火反噬,神仙难救。”
她将黑盒放在石阶上。
“药庐清净,不纳外客。老身可允你们在此调养七日,七日之後,必须离开。”
说完,老妪拄着藤杖,转身便要回屋。
她厌恶谢狰的气息,不愿沾染这因果。
“等等!”洛云烬猛地出声,声音嘶哑。
她看着地上那枚救命的黑盒,又看看昏迷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萧雪臣。
三个月!哪怕只有一线生机!
老妪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洛云烬深吸一口气,她缓缓擡起左手,用牙齿狠狠咬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
鲜血瞬间涌出。
她不顾剧痛,用染血的指尖,在那枚狰狞的蛇形烙印上,极其缓慢丶却无比清晰地,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丶充满屈辱意味的符号——那是谢狰在烙印她时,曾刻在她骨髓深处的丶代表奴隶感应的印记!
当最後一笔落下,腰间的烙印爆发出灼烧灵魂般的剧痛!
一股带着谢狰冰冷意志的波动,瞬间穿透风雪,朝着远方激荡而去!
她知道,这信号,必然会被谢狰感知!
老妪的背脊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但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七日。”
便走进了木屋,关上了门。
药香依旧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但小院的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洛云烬撬开萧雪臣紧闭的牙关,将丹药塞了进去,又小心地喂了几口融化的雪水。
药效立竿见影。
片刻之後,萧雪臣青灰的面色竟奇迹般地褪去了一丝死气,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琉璃灰色的眼眸里,不再是死寂的灰烬,虽然依旧虚弱疲惫,却恢复了一丝清明。
“云……烬?”他的声音沙哑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