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让营地里这些刚刚为你浴血奋战的洛家儿郎,都来听听这‘暖香阁’的绝响,用仇人的皮,奏一曲凯旋?或者,”他的笑容陡然变得恶意满满,目光投向帐外虚空,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遥远的某处,“把它包装得精美些,送给那位在‘养病’的皇子殿下赏玩?想必,他对你母亲唯一的遗物……也会‘兴趣盎然’吧?”
营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洛云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胸口的剧烈起伏和粗重的呼吸声,泄露了她内心掀起的动荡。
恨意和杀意在血管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焚毁。
眼前交替闪现着母亲温柔含笑的脸庞,绣着白芍药的小衣;老鸨肥胖狰狞的面孔,毒针闪烁的寒光;谢狰此刻那恶魔般的微笑;以及……
萧雪臣苍白病弱丶咳血饲雀的模样,若他看到这面人皮鼓……
时间在窒息般的沉默中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谢狰耐心地等待着,欣赏着猎物最後的挣扎。
终于,洛云烬擡起了头。
那双眼睛,赤红如血,里面翻涌着最深的痛苦丶最烈的恨意,以及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疯狂。
她死死盯着谢狰,喉咙里发出嘶哑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图留下。”
她顿了顿,那冰冷的丶燃烧的目光扫过谢狰,如同在看一具死物。
“滚。”
没有明确的答应,但这冷漠的驱逐,已是默认。
谢狰脸上那恶意的笑容终于达到了顶峰,他满意地发出一声轻笑,身影如同来时一般,毫无征兆地融入了帐角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沉重的压迫感随着他的消失骤然一轻,却又被另一种更黑暗的情绪所取代。
洛云烬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缓缓垂下,再次落在那面散发着地狱气息的人皮鼓上,落在那朵刺目的白芍药上。
她伸出手,不是抚摸,而是带着恨意与悲怆,指尖颤抖着,悬停在距离那朵白芍药图案咫尺之遥的空中。
最终,她猛地收回手,仿佛被那图案烫伤。
她弯腰,一把抓起那卷落在鼓面上的丝帛,入手冰凉。
这不是屈服。
这是将更深丶更毒的仇恨,暂时压入沸腾的岩浆之下。
仇,必须报!
谢狰……
一次一次在她心头刀搅。
他也必须死!
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她要将计就计。
利用谢狰的情报,不仅要拿到那份扳倒阉党魁首曹焱的密约,更要顺着这根沾满血腥的线,一路追查下去,挖出当年杀害母亲的真凶!
无论是谁,无论藏得多深,都要揪出来!
营帐内,火光摇曳,洛云烬缓缓直起身,走到营帐角落。
那里,她的佩枪静静倚靠着。
她没有拔枪,而是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
她回到紫檀木箱旁,蹲下身,将锋利的匕尖狠狠抵在皮鼓光滑坚硬的内壁上。
深深刻入,一个扭曲的的“杀”字。
匕首归鞘,发出清脆的冷响。
仿佛在泄愤。
然後,她转身,大步走向帐外,掀开帐帘。
夜风带着寒意涌入,吹散了帐内浓郁的异香。
偏过头,萧雪臣裹着外衣,站在不远处担忧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