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阴冷潮湿丶混合着奇异草药和淡淡腐殖质气息的风灌了进来。
一个身形佝偻丶穿着深紫色古怪袍服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来人脸上罩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惨白色面具,只露出两个深不见底的眼洞。
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正是洛忠花费重金丶几经周折才秘密寻来的南疆蛊医。
蛊医的目光扫过佛堂,最後落在那石台的木匣上。
他那深陷的眼窝里,似乎有幽光一闪。
“东西……带来了?”
蛊医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
洛擎川没有回答,只是擡手指了指石台上的木匣。
蛊医缓步上前,伸出指甲乌黑的手,轻轻拂过那暗红色的奇异金属。
他的手指在接触到虎符的瞬间,竟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某种力量刺痛。
他围绕着石台缓缓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发出晦涩难懂的音节。
佛堂内本就阴冷的气氛,随着他的到来和低语,变得更加压抑诡谲。
良久,蛊医停下脚步,转向阴影中的洛擎川,面具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此物……大凶!大煞!”蛊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凝聚了无数战场亡魂的怨煞与兵戈之气!确非凡铁!欲将其炼化,与血脉相连,使其认主护族,需……以血为媒,以魂为祭!”
“如何炼?”
洛擎川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波澜。
蛊医伸出三根枯指:“其一,需宿主精血日日浸养,温其煞气,印其魂痕。此乃水磨功夫,耗时日久。”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如同毒蛇吐信,“其二,需引至亲血脉为‘药引’,以其心头精血,配合南疆秘蛊,熔炼其魂,方可彻底激活此物凶煞之灵,化死为活,使其与宿主血脉真正相融!血脉越近,效果越强!若以……亲生骨肉为引……”
轰!
蛊医後面的话在洛擎川脑中炸响!
以骨肉为引?!熔炼其魂?!
这……这已不是邪术,而是魔道!是丧尽天良!
洛忠更是吓得浑身一哆嗦,几乎瘫软在地。
“没有……别的办法?”
洛擎川的声音干涩,带着最後一丝挣扎。
蛊医发出一声短促而诡异的笑声,如同夜枭啼鸣:“此乃上古禁法!欲得‘活符’护族,必承其重!必付其价!至亲血脉,乃最佳药引!否则……”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残忍的诱惑,“此符终是死物,纵有号令之能,亦如小儿持金过市,终为他人嫁衣!洛将军,你洛家……等得起吗?”
“等得起吗?”
这三个字,狠狠刺穿了洛擎川心中最後一道防线。
他等不起!父兄的血仇等不起!洛家的倾颓等不起!
曹焱的屠刀,随时可能落下!
他想起了诏狱中兄长不成人形的惨状,想起了父亲临终前不甘的眼神,想起了母亲绝望的泪水……
巨大的危机感和滔天的恨意,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仅存的人性和挣扎!
乌苏河谷的阿娜尔和她腹中的孩子……
那遥远的丶如同幻梦般的温情……
在眼前血淋淋的现实和家族存亡的绝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需要力量,需要这虎符成为洛家真正的护身符,需要它成为向阉党复仇的利刃!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是坠入无间地狱!
阴影中,洛擎川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犹豫丶痛苦丶挣扎都已消失不见。
他擡起手,指向那诡异的虎符,声音带着斩断一切的命令:
“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