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只是这般抱着她。
“我恨他们!”
女郎终于说话,他能察觉她的泪水就滴在他手背上,有些寒凉。
“我讨厌他们!”
她没有大哭,他听得出,她已在忍着情绪。
“我有错么?我要个借据而已,有错么?”
她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和顾峪说话。
不管是何,顾峪回应了她:“没错,你一点儿错都没有。”
因为这句话,女郎又沉默了,许久,终于哭出声来。
她回身去抱顾峪,“阿兄,我再也不要他们了,我不稀罕什么阿爹阿娘,不要我的人,我也不要他们……”
顾峪任由女郎伏在自己胸膛,一臂环她腰间,一手按着她的后颈,说道:“好,都随你。”
第38章
姜姮走后,姜家众人也散了,唯有姜妧跟随长兄留到最后,问起今夜事的前因后果。
一提起来,姜行又怒火中烧。
“我管她借一千五百两,她推三阻四对半砍,只应八百两,这也就罢了,还管我要借据?小七,你说,她做的是人事儿么?她拿我当兄长了么,她还记得是谁生她养她么,还记得是谁给她找了那一桩好姻缘么?那姓顾的给她几日好脸色,她翅膀就硬了,敢带着人来娘家找她大哥的不是了!”
姜妧到底是做过皇后的,知道一千五百两在如顾家这般王公显贵里可谓了了。南朝皇室供奉一尊佛像便要花费两万贯,便是普通的高门显贵,供养佛祖的花费动辄几千贯的也不在少数。且她听闻,姜姮此前也十分崇佛,前不久还刚刚斥三千贯供养了一尊药师佛。
她在佛事上如此大方,对兄长之请却如此推脱,还同亲兄长要借据,委实有些冷情了。
姜妧这回没有替姜姮说话。
姜行越想越气,又道:“八百两?你说她怎么张得开口?她这些年资助那些不相干的寒门士子的钱,也不止八百两了,我是他亲哥哥,是为了家族正事向她借钱,她就这样打发我?我气得吵她一句,她还把卫国公搬出来打我的脸?我姜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姜妧一言不发,任由长兄埋怨了一番,待他稍稍消了气,才说:“可是,这一千五百两,也还得筹出来。大哥,你觉得能怎么办?”
眼下气归气,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姜妧有意劝姜行去卫国公府登门致歉。
虽然有今夜的不愉快,但卫国公临走时的话,其实还顾念着姜姮这个姜家女儿的身份。
钱的事,只要长兄态度好些,对阿姮尊重些,卫国公看在阿姮的面子上,不会拒绝。
姜行却怒气冲冲一摆手,“那姓顾的敢在我家门对我动手,这事我绝不求他!”
姜妧不语,但看长兄还能有什么办法。
姜行踟蹰半晌,说道:“家中再筹集筹集,应当只要一千两就够了。”
姜家百年累积,纵使这些年一年不如一年,但只要稍微勒紧腰带,谷粮绢帛还是能再省出一些,但事情得慢慢来,若陡然要求族内子弟由奢入俭,一来怕有怨愤,二来,也怕外头人笑话,言是姜家穷途末路到了紧衣缩食的地步。
但这一千两,也是要借的。姜妧沉默。
“灵鹿,明日我邀秦王过来……”姜行的意思很明白了。
但姜妧不接他的话。
“召集王公开仓赈恤,也是圣上的意思,我亲自和他说,这桩事不消你出面,至于借钱,我写个借据给他,也由我来提,你只负责……想办法让他答应,如何?”
姜行看出姜妧不甚乐意,好声哄劝着说。
姜妧面色淡漠,“大哥觉得,我能有什么办法让秦王答应?”
姜行支吾了会儿,不说话。
“大哥觉得,我就只值一千两?”姜妧不急不恼,漠然问道。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姜行觉得这话冒犯了他,他们姜家岂是卖女儿的人?明明有很多办法,谁说一定让她献身于秦王?
“秦王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他对你只是欣赏,我们姜家家境殷实,这钱只是借,不是不还,他该明白这个道理,你只消与他说些好话就罢。”
姜妧沉默一会儿,想到这事左右都得去做,遂也不再推脱,只问:“若成了,大哥怎么谢我?”
姜行见人应了,心口一松,笑嘻嘻道:“你想要什么?”
“我记得,咱们青州老宅,还有些田产,我不多要,只要两个庄子,大哥要给我写一份田契。”
姜妧到底是嫁过的女儿,如今父兄俱在,或许还能在这里安稳度日,但等父兄不在了,子侄辈能否善待她这位姑姑,难说得很。她的身份,若果真能再嫁良人,自然最好。但是,她也要做好再难出嫁的准备,给自己留足后路。老宅的田产是家族永业田,姜家就是败落了,那处田产始终是姜家的,她握在手里到底心安些。
姜行犹豫。
姜妧道:“大哥在怕什么?我若将来嫁人,这田产还能带走不成?”
说到嫁人,姜行的心就定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以自家七妹的姿色手段,会搞不定秦王。到时候姜妧真能嫁与秦王,那这两个庄子与她做嫁妆,锦上添花,她到底也要记着他这位大哥的好处。
“怎会,你要就给你。”姜行大方应承。
···
翌日,姜行按计划邀了秦王来下棋。
自从那日打马球之后,姜行时有邀约秦王,不管何事,秦王从不曾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