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了女人,还是第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甚至极有可能在他遇刺的时候,为他流过血。
平阳公主清楚其中分量,知道一旦萧执安陷进去,便不再会对她千依百顺丶无条件信任。
而萧执安的庇护,从始至终,都是她夺权的最大倚仗。
平阳非常清楚,只要萧执安还站在她这边,纵使哪一天事情败露,萧执安也会保她。
他就是这样愚蠢,也该永远如此愚蠢。
绝不能放任萧执安分心。
平阳公主要斩断一切可能。
她转过脸,似笑非笑看着萧执安,道:“嫌我碍眼,把我扔去鹤鸣山多好,皇兄何必多此一举?”
她还是置气。
萧执安侧脸凝视她面庞,马车内宫灯摇晃,平阳脸上泪痕犹在,她眼眶通红,强作刁蛮,实则幽怨。
可萧执安实在不明白她在幽怨什麽。
问她,她又不言语。
“平阳,不让你去,是因为你今日辛苦,鹤鸣山路途遥远,我不愿你受累。”萧执安耐心解释,再次问询:“你究竟怎麽了?有话好好说,我都答应你。”
“我说了,只徒增皇兄不快。”
平阳直视萧执安,两对凤眸轮廓相似,一样的精致,莹亮,映照对方的惊世容颜。
萧执安转身正对,目不斜视,道:“你说,我无事不依你。”
“也无所谓依或不依。”平阳挑起窗帷,眯眼迎着夜风,道:“我就是羡慕。羡慕皇兄可以有心上人,羡慕你想要谁就能要到谁,羡慕那个被你保护起来的姑娘,能得到人世间最好的男儿郎。”
说着,她幽幽回头。
四目相对,萧执安刚想说还没到那一步,小猫儿心思鬼得很,他尚未参透,平阳嗤笑一声,语声低沉:“可是我呢,皇兄,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嫁给一无是处的袁解厄,今日累得挪不动腿,他却说没见过楼船繁华,一年只此一次,央我带他来瞧瞧,皇兄,人比人,得死啊。”
她勾起唇角,凄然一笑,月光落在她侧脸,冰凉瘆人。
萧执安陡然间听到这一席话,面对平阳的哀伤眼眸,想到她疲累不堪却被袁解厄逼迫,只觉得心如刀绞。
平阳又道:“皇兄,歌舞喧嚣,真的好吵闹,我困极了,出来吹风,突然看到杜预领侍卫和太医匆忙上船。皇兄你知道吗,那一瞬,我的天都塌了,我跑到你门前,又看到玄戈一身血,皇兄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为什麽不开门,你为什麽不见我,什麽姑娘让你那麽宝贝,我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我没有资格吗皇兄?”
平阳公主字字泣血,说到最後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萧执安眼眶湿润,心疼坏了。
错了,都是他的错,平阳为他担惊受怕,他却将她晾在门外,只顾逗弄那只恼人的小猫儿,见到平阳的那瞬,甚至还疑心她不该出现,险些生出嫌隙。
难怪平阳如此伤心。
更让萧执安难以接受的是,在他毫不知情,一门心思全在小猫儿身上的时候,袁解厄居然就在同一艘楼船里,欺负他的平阳。
他怎麽敢?!
萧执安原本就不同意平阳公主下嫁。
他对平阳早有安排,林拭锋就是很好的人选,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祖宗家法,驸马必须是白身,不能有官职。
倘若萧执安一意孤行,要麽等父皇驾崩,他登基後废祖宗之法,强行赐婚。
要麽就是南征之後,平阳以女帝之尊,再择皇夫。
萧执安在等一个时机,原定的南征计划因为白莲教而一再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