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上蹿下跳
大部队上山,驿馆清清静静。
林怀音见日头好,就带鱼丽到小花园晒太阳丶吃果子。
她捧着县志,一页一页翻阅,慢慢找寻可用的条目,思量如何利用这一天,给沈从云备一份厚礼。
渐渐地,林怀音从汪洋一样的蝇头小楷里,抓到几条有趣信息——
「鹤鸣山,山深林密,地气湿热,常有毒虺。」
「其地林箐深密,多虺蛇丶虎豹,人不敢独行。」
「万历三年,夏,鹤鸣山见白蛇,长丈馀,以为异。」
山里有许多蛇麽?
林怀音幽幽地笑,倒是很配她的好夫君,正好塞他怀里,蛇鼠一窝。
当即,林怀音打定主意,传来林淬岳留下的禁军校尉,吩咐道:“我听说山中有许多毒蛇,辛苦你走一趟,将明日擡辇子的人,全部换成擅于捕蛇驱蛇的当地人。”
“好,属下这就去办。”校尉抱拳。
林怀音又补充交代:“为防万一,让他们把家夥事都带齐。”
“是,三小姐放心,属下绝对护您和小公子周全。”
校尉知道林怀音有孕在身,他不敢马虎,急切告退,亲自去办。
看他背影渐远,林怀音心绪难平。
元从禁军在二百年前是林家的私兵,因为林家先祖效忠萧氏皇族,才成为传承二百年的禁军。他们世代承袭,历经淬炼,与林家血脉相连,忠心和能力皆属顶尖,林怀音用他们,犹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得心而应手。
前世林怀音无意中害死大家,致使鹤鸣山血流成河。
这一世,她要和禁军站在一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保险起见,林怀音还需要一个掩护动作。
午膳後,她带着鱼丽进城,随便逛了逛,就回到驿馆。
这期间,玄戈在後厨煎药。
他没煎过,也不会煎,但是萧执安吩咐药不能离眼丶不可过旁人的手,他只能苦哈哈守着炉竈,嘴里絮絮念叨:“五碗米泔水煎成一碗,先武火後文火,最後榨渣取汁。”
费了半天劲,他终于煎出一碗药,端到林怀音房门口的时候,灰头土脸,禁军已经认不出丶这是正二品的东宫护卫统领将军。
好在时辰还是那个时辰,鱼丽闻到气味就知道是他,接过药正欲关门,林怀音却叫玄戈进门。
玄戈不敢进。
他想到四天前的夜里,他向萧执安坦白,供述在林怀音门前徘徊,是因为他知道鱼丽胆子小,怕她一个人哭哭啼啼,就去瞧瞧。
他都没进门,只是隔门跟鱼丽说几句话。
玄戈据实交代,害怕至极。
因为当时萧执安从林怀音房里出来,阴沉着一张黑脸,那麽黑的脸,让玄戈想起十五年前,平阳公主被圣上幽禁丶萧执安遍寻不得的那一年。
整整一年,萧执安找不到平阳公主,大闹几场後自己也被软禁东宫,最後被逼无奈,以绝食抗争,丢了大半条命,才换回平阳公主。
那一年萧执安是储君,也是个八岁孩童,玄戈日夜在近旁伺候,每每看见的,都是这样一张随时能滴出墨汁的脸。
玄戈当时不明白萧执安为何动怒,坦白完毕,他以为自己凶多吉少,没想到萧执安听完供词,沉默半晌,只问了一句:“那孩子,亲近你?”
玄戈不确定,但是玄戈怕萧执安连鱼丽一起收拾,赶忙应声:“先前鱼丽姑娘受伤,林三小姐晕厥,末将正好在旁。”
他答完,萧执安什麽都没再说。
之後,送药跑腿,近身护卫的活,就全都落到玄戈头上,唯一的禁令是:不许接近林三小姐。
现在林怀音唤他进屋,等于唤他去死。
玄戈不敢,扭头就想跑。
“你不进来,我就把药倒掉。”
林怀音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