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要紧是救鱼丽,又不能闹大了引起平阳公主注意。
按照萧执安的提醒,当务之急是找出平阳公主身边活动的白莲教逆贼,即是方才肉瘤男所言,下达命令的人。
林怀音小心斟酌,告诉林拭锋:“二哥哥别生气,只此一桩,并无旁的事,而且秘密调查,避免打草惊蛇,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也想查清沈从云为什麽害我,连夜找来,就是想请这些人帮忙,继续深挖沈从云的同党。”
说着,她转向肉瘤男,道:“我要知道你接触过的所有人,包括召集你们,带你们入京,平时训练你们,给你们下达命令,诸如此类的所有人,有些什麽特征,都请细细想一遍。”
“还有你们。”林怀音转向另外十一人,“若有什麽线索,也都告诉我,也请你们去告诉另外一千多名兄弟,什麽细枝末节的消息都可以,多多益善。”
听她这样说,十一人立刻行动,在禁军陪同下,去往不同营帐,宣布消息,收集信息。
林拭锋立在林怀音身後,没有动。
因为林怀音的逻辑,有问题——太子殿下要查沈从云,不可能单独找她,正常且唯一正确的做法,是找林家,他和父兄都可以,唯独绝对不会私自找上林怀音。
储君和臣妻,私下联系,犹如万丈悬崖走钢索,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太子殿下不会这样愚蠢。
林拭锋感觉,真正的情况,应该是他机灵无比的三妹发现了沈从云不对劲,又不想贸然让他和父兄介入,于是私下找上了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帮忙,而太子殿下帮忙瞒着林家,就很耐人寻味了。
有什麽太子殿下必须遮掩的事吗?
轻而易举,林拭锋想到了窝藏逆贼的二王庙。
徐徐再进一步,平阳公主四个字,浮现在林拭锋脑海。
心念到此,林拭锋转而想到平阳公主幼时曾被囚皇陵享殿一整年,而沈从云的出身,即是护陵官之子。
皇陵丶公主丶沈从云丶首辅丶白莲教丶林家。
一条无比清晰的线条,在林拭锋脑中串联,他立刻意识到:继续深挖,势必会挖到平阳公主,而太子殿下无比疼爱平阳公主,绝不会允许他们挖出公主,况且公主涉罪,太子殿下也无法独善其身,这即是为什麽,殿下会命令林怀音持玉符对逆贼怀柔示好,殿下是打算就此终止深挖,只钉死沈从云一人。
想通所有关节,林拭锋不禁冷笑:一国储君,竟然护短到这种地步,林氏一族屹立二百年,忠肝义胆,绝不效忠此等昏君。
“去!”林拭锋当即下令:“去把擅画人像的全部召来,掘地三尺,也要把逆贼全部揪出来!”
“是!”
禁军领命而去。
军医正好前来,为肉瘤男清理伤口,敷药。
肉瘤男见林拭锋恼怒,心有凄凄,林怀音赶忙安抚,表示之前的交易绝对算数,她有太子玉符,绝对保他们所有人无虞。
“不。”肉瘤男摇头解释:“姑娘误会了,天道有轮回,我们害你,落得什麽下场是我们活该,我就是觉得帮不上忙,于心有愧。”
“怎麽会帮不上忙?”林怀音不信,“你一定接触过他们,至少给你下达命令的——”
“都带着面具,”肉瘤男还是摇头:“我连声音都分辨不出来,更别提指认了。大家夥都是被山匪劫掠,落到人市买卖,一手倒一手卖到京城,我们都不记得倒了多少手,到最後那个地方的时候,都是摸黑,而且有黑布套头,到了地方就有人跟我们讲白莲降世,只要肯跟着干,白莲神女就能保我们回家团圆。”
“所以长相也好,地方也好,我们都不清楚,唯一见过面的,可以指认的,就只有沈大人。”肉瘤男说话,悻悻低头。
林怀音和林拭锋,还有营帐中禁军,都看出他没有撒谎。
林怀音没再追问,只是袖中的手,缓缓攥紧,指甲剜入掌心。
她完全没想到,走到这一步,打通所有关节,还能一无所获,平阳公主行事,竟然谨慎到这种地步,简直滴水不漏,针扎不进。
扎不进针,探不到消息,找不出平阳公主身边的人,那鱼丽怎麽办?
又不能大张旗鼓,把平阳公主院里的人全部抓出来审。
难道眼睁睁看鱼丽去,去……
林怀音陡然间无计可施。
要是有那种一瞬间放倒所有人的药,把平阳公主的人全部放倒就好了!
林怀音找不到门路,开始想偏门,右肩突然搭上一只手。
她和林拭锋同时回头。
“小姐。”蟹鳌眼睛红红地开口:“我刚才找你的时候,在马厩里看到一个喂草料的马夫。”
林怀音睁大双眼:“然後呢?”
“那人十分眼熟,我好像在城外的人市见过。”蟹鳌怕她不信,又补充说道:“修庙缺人手,我去人市逛过,确实有许多壮硕的外府男子被卖到京城,那马夫我见过好几回,跟我一样,只逛不买——”
“快!”
林拭锋还有林怀音异口同声——“带我们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