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音明白萧执安在做什麽,可她不明白为什麽。
两个时辰前,她几乎掐死他,他还凑拢来喊她“音音”,全无怨怪。
现在玄戈句句不离“沈夫人”,也定是萧执安交代,故意刺激她。
可这算哪门子刺激,林怀音根本不在乎,萧执安他到底在胡闹什麽,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不过单纯说幼稚也不对,他当衆宣布她的罪名,说出口的话就收不回去,事做得这麽绝,好像根本没留转圜的馀地。
林怀音终于察觉不对劲——萧执安不是找借口想见她,他是动真格,要收拾她。
玄戈大踏步在前。
左右是东宫侍卫。
抵达萧执安的院子,侍卫将她扔进一间屋子,大门轰然关上。
没有窗户,林怀音双手被锁在身後,她什麽都看不见,什麽也摸不着,仿佛一脚踏回诏狱,惊慌失措间,原地打转,左脚右脚互别,“噗通”跪地,膝盖疼得碎掉。
“唔。”林怀音咬牙没有叫。
门外玄戈眉头一紧,大步流星去找萧执安。
“殿下,林三——”
“嗯?”萧执安捏着一卷书,眉峰微蹙。
“沈夫人,是沈夫人。”玄戈飞速改口:“那屋子不见光,太过湿冷,沈夫人背伤未愈,方才又似乎摔倒,是否先放出来请卢太医——”
“哗啦”,书页翻篇。
这是噤声的信号,玄戈准确收到,立即止语退出去。
萧执安倚在软榻看书,一目十行,越看越快,全在认字,每个字都认识,翻过一页,却什麽都不记得。
萧执安怒火中烧。
他明明过目不忘,偏生一本翻烂了丶早就烂在脑子里的书,这时候跑出来跟他作对,变得面目全非。
撒手丢了书卷,萧执安一肚子邪火外溢,伸手取茶,指尖一触——茶盏打着圈儿,咕噜噜摔落——“喀嚓”成片。
恼人的声音,让萧执安愈加烦躁,他起身朝外。
玄戈听到脚步,飞速开门,以为他要去见林怀音,不料萧执安擡手示意不许跟,他要自己出去走走。
萧执安只命令玄戈找最黑最冷的房子关押林怀音,一路往外,他并不知道林怀音被关在何处,经过每扇门,他似乎都听到女人哀鸣。
哀鸣好。萧执安喜欢耳畔经久不歇的凄叫,他甚至有点想开门,亲耳听听她的惨叫。
林怀音不是怀念从前,舍不得从前吗?从前不是样样好,让她念念不忘吗?
便叫她的“好殿下”来救她好了。
反正他是恶人,是仇人,她能对他下狠手,他自有百倍千般的手段还她,倘若熬不住,来世,她记忆里便可有两位“好殿下”。
他要叫林怀音想到他的脸,就恐惧害怕丶浑身发软,再也想不起她的“好殿下”。
想到她害怕,萧执安就畅快,他要去找平阳公主,他许久没有关心平阳,他怎麽会因为区区一个林怀音,就舍弃自己的妹妹不要。
林怀音无药可救,但是平阳不一样,平阳坏得理直气壮,皇位谁不想要,她有资格抢,她抢得明目张胆,光明磊落,不像林怀音鬼鬼祟祟,阴险歹毒,毫无底线。
林怀音不是将他与平阳捆绑一起,觉得他庇护平阳麽?
他大可以去庇护给她瞧瞧,他还可以命令林拭锋南下出征,给他的平阳打下个女帝江山。
萧执安走出院门,走向平阳公主。
角落里,蟹鳌探出脑袋——“喂!”
“过来过来。”她朝男狐狸萧执安勾手。
“你也是来救小姐的?”蟹鳌继续勾手:“看不出你还挺重情义,咱俩一起,人多好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