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话,原来是真的。
林怀音脊背发寒,後怕连连,她差点铸成大错,拖林家跳火坑。
见状,萧执安起身,拖椅子往林怀音那侧,拉近一个身位。
林怀音默许。
除了默许她还能怎麽样?难道扑过去,跳他怀里亲他吗?
“那,那——”林怀音耳根泛红,被自己脑子里白花花的画面羞到,支支吾吾找话:“那你的意思,也是永远不能公开平阳公主的罪行,只让我杀了她就到此为止吗?”
“非也。”萧执安忽然声线轻浮,眼波荡漾,很明显看懂林怀音在想什麽,做个刨饭的手势,提醒她别脸红了,快吃吧小妖精,想那种东西填不饱肚子。
可怜的林怀音,这回看透自己被看透了,红着脸低头,猛吃。
“原本的计划里,你护驾杀贼,只完成一半,即是亲手复仇,否则一直拖着,某些人以为我食言而肥,谁知道她会做出什麽惊人之举。”
萧执安语气悠悠。
林怀音埋头苦吃。
是啦是啦,惊人之举就是爬你的床,怎麽了,不满意?
“可是你又如何公布罪名,公布罪名不是也会影响你自己吗?”林怀音叽叽咕咕,“平阳公主是你的亲妹妹,她犯下弥天打错,你无法独善其身吧。”
的确无法独善其身。
萧执安静静看林怀音发顶,不由地想:音音会为了他,放弃公开平阳的罪行吗?在他助她手刃平阳性命之後?
萧执安想问,想得到一个音音为他,因为爱他而退让的答案。
她若心甘情愿,他死而无憾。
可萧执安不问,因为问,即是逼她。
逼一个死过一回的人,放弃两世血仇;逼一个家破人亡,百年名誉毁于一旦的人,放弃绝对正当的丶讨还公道的权利,不是一个爱人该做的事。
更何况,身为平阳的兄长,她对平阳的罪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音音面前,他无法要求任何权利。
现在这样,已经是莫大恩赐。
压制汹涌的心绪,萧执安泠声继续:“罪行公布,当是南征之後,取得平阳卖国求荣之证据。因为白莲教指向沈从云,白止止指向沈在渊,穆展卷带回来的证据指向沈从云与柳苍,刺杀父皇必定被父皇压下,唯有卖国联倭,必有她亲自参与,必定传遍南征大军与南疆州府,届时物议沸腾,大势倾轧,会倒逼父皇,不得不查。”
抽丝剥茧,终于到最後。
萧执安的所有计划,摆到林怀音面前,环环相扣,借力打力,平阳公主身死,而後身败名裂,林怀音手刃仇敌,还能隐身幕後,片叶不沾身。
萧执安为她制定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复仇大计,推动整个帝国,铲除帝国毒瘤。
计划完美,是萧执安神鬼莫测的手段。
可是,他依旧没有回答,事成之後,他的处境又当如何?
事情还远未结束,但林怀音心中石头已经落地,她只关心萧执安。
“你呢?你怎麽办?世人尽知你宠爱平阳公主,卖国之罪,牵连到你怎麽办?”
见她如此担心,捏碗筷的手都发青,萧执安起身,又将椅子拖近一个身位。
“我自然还是储君,东宫太子,林府赘婿。”他像看傻瓜一样看林怀音,“音音你又忘了,白莲教逆贼,你是拿着我玉符,以我的名义收服;穆展卷惩贪官救百姓,亦是以我的名义行动;南征亦是由我发起。音音,你早为我收尽天下民心,为我夯实了无可动摇的根基,守住了东宫的护城池。东宫不乱,天下就乱不了,我不是说过吗,跟着你,可以混吃等死。”
“噗嗤!”
宫娥堆里传出笑声。
旋即,十六个膝盖咔咔落地。
林怀音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