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在她脸上看到这麽放松的神情,吴王竟然有些不忍心告诉她。
“王爷?”姜柔止有些疑惑,在想什麽呢。
吴王回过神来,将夹有密信的小竹筒递给她,“这是太傅让言川带给你的。”
姜柔止听到是爹爹的信,迫不及待接过打开。
“吾女柔止,鄙寓均安,可释远念,欣闻汝得恩科会试榜首,遥贺,望汝可求自由身,皆不可为为父求得恩情,汝可前往娄县外祖柳氏寻得庇护,和其光同其尘。父——子游。”
姜柔止微微张着嘴,愣了许久。
“为何爹爹不让我替他求情,重审此案?”姜柔止不解。
吴王沉默了片刻,神色有些凝重。
“柔儿,其实我没告诉你,父皇早已经拟好了太傅秋後流放岭南的旨意。”犹豫了片刻,吴王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
“什麽!”姜柔止如遭雷击,天仿佛塌下来了。
“柔儿。”看到她这样,他也于心不忍。
“我要去见皇上······”她六神无主想往外跑,“柔儿!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你能去见皇上就能解决得了,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只会火上浇油!”吴王拉住她。
“可是我们姜家忠君为国,爹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他为什麽要遭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她情绪要崩溃了。
“柔儿,你还不明白吗?他是皇上,是天子!”吴王强压住心中的怒意。
姜柔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所以,你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吗?”
“我成为不了这样的人,我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他眼底一片波澜无惊。
“可是他是我爹爹,我自幼母亲早逝,是爹爹抚养长大的,我怎麽能眼睁睁看着爹爹要去那南蛮之地受苦,这路程遥远,岭南之地瘴气丛生,爹爹年纪大了,如何能承受!”她泫然欲泣,全身止不住颤抖,皇上对爹爹的惩罚,和下旨杀了他又有什麽区别?
“柔儿!有我在······”他动情地将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长发,恨不能承受她心中所有的痛意。
姜柔止木讷地靠在他的怀里。
“太傅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後路,你可自行去娄县柳氏一族,柳老太爷是开国元老,如今荣休回原籍,父皇还需给柳老几分情面,必然能护你馀生,只要你有了自由身,我可以有法子将太傅安顿好。”
“王爷······有劳你了,我又欠下你这麽多恩情······”姜柔止眼底寂静如灰,她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如果没有这些纷纷扰扰,那该多好。
“说什麽傻话。”吴王于心不忍,姜柔止对他的依赖让他瞬间心里充满柔软。
姜柔止虽贪恋他身上的气息,心里却做出了决定。
袖袍下的纤纤玉指已经捏紧,吴王心里泛起苦涩,柔儿,如何才能让你卸下这一身的盔甲。
皇帝召见此次会试三甲。
姜柔止拖着沉重的步伐踱进长青殿,在她得知自己皇上已经做了贬谪父亲的决定後,精气神已然崩逝。
皇帝在龙椅上看着她,心情复杂,皇後斜眼睨着她,眼里满是不屑和厌恶,宗泰像是看好戏的样子。
宗湛仍是放不下心中所想,贪恋地看着姜柔止,看着越发清瘦的姜柔止,他心如刀绞。
“民女叩见皇上,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姜柔止站起来,眼底一片波澜不惊。
“此次你文赋诗词丶骑射皆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朕应允,可许一愿,亦可入仕为女官,你可想好了。”
“民女不求荣华富贵,亦不求为官做宰,民女只恳求皇上了了民女心愿。”姜柔止神色冷漠。
皇帝眯起眼,微微不悦看着姜柔止,李公公在心里又捏了一把冷汗。
皇後满眼鄙夷,此刻姜柔止无论说什麽做什麽她都是厌恶的。
“陛下,民女与父亲所求一致,求得皇上亲赐民女婚姻自了,往後赏民女自由之身。”姜柔止跪下来,脊背直挺。
吴王却有些担忧她所求之事会不会惹怒皇帝。
兰维桢有些诧异,没想到她竟然求这个。
皇帝眸光一滞,竟然是为了这个?
“住口!你们姜家仗着陛下仁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太子!陛下!臣妾今日就是死罪一条也要求陛下为太子狠狠惩处了这个女罗刹!”又提起退婚一事,皇後气血攻心,跪在皇帝脚下。
“母後······”宗湛眉头紧锁。
皇帝隐忍着怒火,不承想这小妮子竟然只为了退亲,他的太子究竟有什麽不好?
“陛下!她是罪臣之女!如何还能参与恩科会考已然是陛下开恩,她还要在这衆人面前如此羞辱太子!湛儿是堂堂太子!究竟是哪一点配不上你这个罪臣之女!”皇後恶狠狠地瞪着姜柔止。
“皇後娘娘,民女只想求个自由身,只为往後民女的婚事自了,是民女粗鄙不堪,并非羞辱殿下。”姜柔止跪向皇後,不卑不亢地看着她。
胡破晓静静地看着姜柔止,心里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陛下,臣妾觉得,这女子生来婚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不曾有自己选择的机会,这天下盲婚哑嫁的事不少,姜姑娘诗书文赋造诣之高,丝毫不逊色于我朝的文人才子,且姜姑娘却只为了自己的婚事自了,实在难能可贵,陛下何不应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