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吻
李公公宣读圣旨,姜至简被贬谪为番禺县令,即刻赴任。
不知该是开心还是烦忧,起码性命是保住了。
姜至简再次回到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府邸,恍若隔世,姜宅已经静悄悄,仆妇大部分都遣散了,只有两个老家仆在前院打扫落叶,往日气派的姜宅如此凋零落魄,真叫人唏嘘不已,父女俩都默不作声。
姜柔止看着这从小生活的地方,心里不舍,她的屋子里陈设一切如故,案前还留着她看了一半的书,往日抚的琴已经落灰了,柜子里那件石榴织金斗篷依旧,她越过石榴织金斗篷,将柜子里那件青色海棠斗篷仔细收好,还有桌上的书也放进箱子里。
“姑娘,我收拾好了。”南书背着包袱走进来。
“南书,乳娘已经安排去了姐姐家,你也跟去吧。”姜柔止说道。
南书的笑容僵住:“姑娘这是不要南书了?”
“岭南路途遥远,我陪爹爹去就好了,你就留在建康吧。”姜柔止没注意到南书垮下来的脸。
“姑娘,我们自小一块长大,南书除了跟着姑娘,哪也不去,姑娘要去岭南我便跟着去,姑娘留在建康我也跟着姑娘!”南书一脸决然。
“南书,你这是何苦,这些时日你跟着我受了这麽多苦,好容易有了好去处,为何还要跟着我去吃苦?”
“姑娘!您这是嫌弃我了?”南书跪下来。
“南书?你做什麽,快起来。”姜柔止赶紧扶她。
“姑娘不依我,我就不起来。”
“好了好了,你要跟着我吃苦,我也没法子。”姜柔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南书欢欢喜喜起来,挽着姜柔止的手臂,笑道:“跟着姑娘,南书什麽时候吃过苦。”
姜至简收拾了些衣服书籍,和姜柔止南书走出姜宅,缓缓关上大门,依依不舍地再回头看一眼,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里,还是这麽狼狈的样子。
“主君,姑娘,我们还会再回来的。”南书看了眼从小住的姜宅,她是家生奴婢,不曾想也有一日离开这里。
“走吧。”姜至简心情复杂。
巷子尽头,有辆马车在等着姜至简他们,驾车的马夫看到姜柔止,急忙小跑过来。
“姑娘,老太爷请您过去。”
姜柔止一脸疑惑,怎麽外祖父亲自来建康了,他身体本就不好。
马车里的人缓缓掀起帘子,姜柔止看到里面的柳老太爷,欣喜不已,姜至简却有些无地自容。
姜柔止踩着轻快的脚步跑过去。
“外祖父,您怎麽来建康了?”
柳老太爷本来一脸严肃,看见姜柔止,神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泰山大人。”姜至简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里面的人没搭理他。
“姑娘,老爷为了您特意赶来建康,就是为了接姑娘回去。”马夫说道。
“外祖父,接我回去?”姜柔止更疑惑了。
“皇上下旨,姜家今非昔比,你自然是要回娄县柳家。”柳老太爷说道。
“外祖父,您的好意我领了,只是爹爹去哪我也只好跟着爹爹,至于娄县,我就不回去了。”
“咳咳咳!”里面的老人不满地拿起手里的拐杖敲着马车。
“外祖父······”姜柔止撒着娇。
“我统共就你母亲一个女儿,她执意要嫁给这个迂腐又古板的穷酸书生,还为了生下你,丢了性命,如今又遭贬谪去岭南这样的野蛮之地,还带上我这唯一的血脉!可叫我这个老人家怎麽受得了!”他的拐杖又开始敲马车。
姜至简想到难産而死的妻子,一阵难受。
“外祖父······”姜柔止也是无奈。
“你跟我回娄县,你的院子我都叫人给你打扫收拾好了,回去我给你择一个好夫婿,要挑最好的,做你的赘婿,省得像你母亲一样,看上了个什麽玩意儿,日後我两眼一闭,整个柳家都是你的!”即便多年过去了,柳老太爷还是不能释怀姜至简和女儿的事。
“外祖父,您越说越离谱了,爹爹当年是状元出身,爹爹和娘亲举案齐眉,夫妻恩爱,娘亲难産而死,谁也不想,十几年来爹爹一直都心怀愧疚,时常思念母亲。”
“姑娘,老爷特意来接您的,就跟我们回去吧,何必去岭南受那样的罪!那里又热蛇虫又多,还遍地瘴气······”马夫也忍不住劝慰。
“外祖父,我心意已决,您就不要再劝了。”
“泰山大人费心了。”姜至简恭敬地跪下来。
柳老爷看着姜至简,越看越不是滋味。
“算了算了,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都是一路犟种。”柳老爷叹了口气。
“外祖父,柔儿是随了母亲,母亲又随了外祖父······”姜柔止一本正经回答。
马夫忍不住偷笑,柳老爷长叹一口气,拐杖再敲了几下马车,随即放下帘子。
“咱们回去吧。”
“是,老爷。”马夫驾着车离开,马车缓缓地离开巷子。
柳老爷才离开不久,言川便出现在巷子口,姜至简看到巷子尽头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心下有些无奈。
“唉······今天怕是赶不了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