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坐在床边,无声地握着他冰凉的手。
而刚刚送走主人的慈宁宫,殿内尚未撤下的白幡素幔在穿堂风中轻轻摆动。
太后却在这时又来到了慈宁宫。
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陪伴,只哑声说了一句:“哀家想一个人静一静。”
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眼神空洞得映不出任何光亮。
宫人们不敢违逆,只能垂首退至殿外廊下守着,竖起耳朵留意着里面的动静。
殿内光线昏暗,一片死寂。
太后没有点灯,只是枯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毫无焦距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她的姑母走了。
她的女儿也走了。
这偌大的深宫,这漫长而糊涂的一生,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一幕幕往事如同褪色的画卷,在她眼前模糊地晃过。
悔恨与自我厌弃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罪感。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梳妆台上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小盒。
那是她早已备下的。
里面没有珠宝首饰,只有一颗被熔铸得浑圆、沉甸甸的小金珠。
她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盒盖开启,金珠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走回软榻,动作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从容,如同完成了一件拖延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要做的事。
她重新坐好,理了理身上素净的衣袍。
然后,从袖中取出两封早已写好的信。
一封写着“叙儿亲启”,另一封写着“梨儿亲启”。
她将它们平整地放在身侧的矮几上,用一只空了的茶杯压住一角。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她拿起那颗冰凉的金珠,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金珠滑过咽喉的触感异常清晰,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和沉重。
她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
那是一种彻底放弃挣扎、向无尽黑暗深渊坠落的死寂。
殿外守候的宫人,起初还能听到里面极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但随着时间推移,那点细微的声响也彻底消失了。
领头的掌事宫女心中极其不安。
她壮着胆子,轻轻叩了叩门扉:“太后娘娘?您……可要传些热汤?”
里面毫无回应。
掌事宫女的心猛地一沉,再也顾不得礼仪,猛地推开殿门冲了进去。
昏暗的光线下,只见太后娘娘安静地倚在榻上,头微微歪向一侧,面容安详得如同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