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泪流满面,颤抖着拿起那封属于自己的信。
展开信纸,内容简短,却同样沉重:
——
梨儿:
吾知你心善明慧,叙儿有你,吾心甚安。
吾去后,叙儿必痛彻心扉。
他外刚内柔,重情至极。接连失怙,恐其哀毁过甚。
望你多加开解,善加抚慰,护他周全。
吾三外孙身世坎坷,稚子无辜。
哀家知你仁厚,恳请你与叙儿,念在血脉之情,多加照拂,勿使其孤苦无依。
此乃吾临终之托,万望应允。
谢过。
——
温梨儿紧紧攥着信纸,泣不成声。
她看着悲痛欲绝的晏时叙,看着榻上太后那终于彻底解脱的平静面容,心中充满了悲伤与酸楚。
她挺着肚子,艰难地走到晏时叙身边,伸出双臂。
将这个刚刚失去了祖母、转眼又失去了母亲的帝王,用力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陛下……陛下……”
她一声声唤着,声音哽咽:“母后她只是……太累了……让她安息吧……”
晏时叙将头深深埋进温梨儿温软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皇宫里的灯火彻夜未熄。
太皇太后的大丧哀乐尚在耳边呜咽,后宫又添太后新丧的噩耗。
举国缟素尚未褪去,沉重的白色再次覆盖了宫阙。
“按母后遗愿办。”
晏时叙声音沙哑,对礼部和宗人府下了旨意:
“选址于太皇太后陵旁,依山傍水,安静处修建陵寝。规制……按太后礼,务必清净雅致,远离先帝陵区。”
“陛下!”
几位老宗亲和礼部官员顶着巨大的压力,颤巍巍地出列。
“太后娘娘与先帝乃结发夫妻,生同衾死同穴乃祖宗成法,亦是天下夫妻伦常表率。”
“若太后娘娘独葬于太皇太后陵旁,恐惹天下非议,亦有损先帝身后哀荣啊……”
“非议?”
晏时叙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青影,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过来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和沉痛。
“母后遗书在此,字字泣血。”
“她一生困于情障,郁郁寡欢,临终唯一心愿便是离那人远些,求一个清静。”
“尔等是觉得,朕该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伦常表率’和‘身后哀荣’,违背生身母亲以死明志的最后遗愿?”
“让她死后依旧不得安宁,与生前厌弃之人同穴而眠?”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甚至有些沙哑,但让劝谏的众人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先帝若泉下有知……”晏时叙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平静道:
“想必也乐得清静,无需母后去碍他的眼,损他的‘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