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又要来临,他学了驾照,为了方便随时来樱花山庄。
他自己开车来,靠车头望山庄大门。
隆冬里,他靠车头望大门,山庄里的叶子和他一样披上雪花。
若是陆镜留见了,一定觉得画面很美,白莹的雪花铺满他的眉毛跟睫毛,他的瞳孔里有一个深深的洞。
春天了,他逼自己不能经常来,所以两天来一次,想着想着就开始哭,哭完了下山。
他有时望着山庄的大门忽然湿了眼眶,然後拍自己一巴掌,把眼泪憋回去,下山。
他有时突然要抽泣,压下去深吐一口气,下山。
他想陆镜留,他爱陆镜留,他不能没有陆镜留,那坏男人为何在他心脏上刻下这麽深的一笔。
仿佛他整个人是镂空的,没有陆镜留,他是虚无的。
他开车下山,看天空,他第二次尝到虚无的味道,想必虚无会常伴他了。
夏日的天空蓝得特别美,明澄澄的,让人想用刀切开了一探究竟。
他有用拇指展开这笑弧一探究竟的冲动。
陆镜留的笑弧。
他把车撞进林间去了,幸好人没有受伤,头很晕,他索性睡一会儿,再开车下山。
又是一年冬啊陆镜留,又到了陆镜留背叛他的纪念日。
他勒令自己不要再找陆镜留,不要再来樱花山庄,陆镜留像是死了一样消失无影,陆镜留不能死啊。
他又像小孩子一样红肿了眼眶。
春天了,他在山庄附近散了会步,寂寥得耳朵和风融为一体。
到了夏天,他的情绪反扑,每天晚上都要来,後半夜离去。
秋天时,这是第三年的秋天,他不来了,一次都不来了。
他恨陆镜留,他绝不会再去樱花山庄。
他威胁自己逼迫自己,也不要再打听陆镜留的消息,否则他就是背叛自己。
背叛之人都该死,陆镜留除外,陆镜留该死在他手里的。
他很可能再也见不到陆镜留了。
深秋的某天半夜,他醒来,流着泪祈求上天让他再见陆镜留吧,不然这一生到底有什麽意义呢。
刚祈求完,他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这是背叛自己!这是犯贱!
他大学毕业了,没选择读研,没选择和爷爷一起画画,而是进入妈妈的公司先从小职员做起。
他二十二岁了,他长高了,愈发英俊了,这天早上对着镜子打领带时,倏地想起陆镜留的话。
“你以後可以当个画家,我就在你的画里写诗,如果你不嫌弃我写得不好的话。”
他那时说:“你写得很好,你写得世上第一好。”
老天还记得陆镜留笑得有多甜吧。
他的泪珠莫名其妙地滴下来,从下睫毛滑落的,没打湿他的脸。
他系好领带,和镜子里的这个自己诀别,出门去公司。
*
两年多的时间里陆镜留去了很多个国家,做了好些公益活动。
他还会在风景好的小地方居住一段时间,融入当地,再找一份兼职做。
他过得很充实,他要把自己过得很充实,他自己把自己“治”得很是好些了。
他写了几本赞叹大自然的诗,随意发在平台上,从来不查看是否有人浏览,他完全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