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未袒露自己的身份,诸多不便尚可勉强遮,可如今却大不相同,师弟已然知晓她是女子,哪有前脚刚表露情意,後脚便同宿一室的道理。
怎麽想……都不成体统。
察觉到她的注视,顾连舟倏然擡眼回望。
宋岐灵心头一跳,下意识仰头望天,脱口而出:“今日的天气真不错。”
静默一霎,顾连舟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天际,轻声应和:“确是风朗气清。”
听闻他接话,宋岐灵暗暗松了口气,顺势提议:“不如我们出门走走?采买些蔬果和日常用物。”
顾连舟不置可否,目光掠过她的颈间,眼中闪过一丝窘然,“师兄三思。”
宋岐灵一怔:“什麽意思?”
话一出口,便见这人的视t线若有似无地在她脖颈间扫了一圈。
电光火石间,昨夜记忆回笼。
师弟滚烫的唇齿在她颈间流连,近乎失控的力道在她肌肤上烙下点点红痕。
她猛地顿住,只觉颈间阵阵发烫。
今早对镜自照时,那场面堪称惨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半夜去跟一群蚊子精搏斗了一番。
是了。
这副模样,这如何示人?
怕是甫一上街,街坊邻居都要对她行注目礼,暗叹一句如今的郎君们玩得真花啊……
热意轰然窜上脸颊,她慌忙擡手捂住颈侧:“这都怪谁啊?”
顾连舟却一脸坦然:“我只是提醒师兄,这样出门恐有不妥。”
宋岐灵简直要被他这副故作正经的模样气笑。
昨夜分明是这罪魁祸首在她脖颈上又啃又咬,如今倒端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
懊恼间,她转身冲向内室,及至门边又忍不住回头瞪他,却见青年站在原地,眼底藏着几分得逞的笑意,气得她“砰”地摔上门。
见她这般,顾连舟摸了摸鼻子,扬声又问:“师兄,需要帷帽吗?我那儿有。”
话音落下,便听得屋里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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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岐灵跨入门槛时,顾连舟正弯腰将她的衣箱往靠窗的矮柜旁挪,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小臂。
见她进来,他直起身:“里面的东西我没动,你看这位置合不合适。”
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矮柜挨着罗汉榻,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箱面上,倒比原先在自己那间逼仄的屋子里亮堂许多。
“挺好,就这儿吧。”她应着,走上前想搭把手,却被顾连舟轻轻按住手腕:“我来就好。”
宋岐灵直起身瞥了眼那张足够容下两人的床榻,又飞快移开视线,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面颊,“你身量高些,睡这儿能伸直腿麽?”
顾连舟正调整箱子的位置,闻言头也没擡,只从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哼笑:“师兄明知故问。”
宋岐灵哑然。
她明白今日就是拿刀抵着他的脖子,这人也不会将罗汉榻让出来的。
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思及此,她也不再多言,默默行至衣箱旁,取出几件常服,一件件叠放齐整。
顾连舟则背对着她,仔细地将罗汉榻上的小几挪开,铺上一层厚实的软垫,他的动作不疾不徐,肩背线条在薄衫下随着动作隐约起伏。
待收拾完,日头已然偏西,屋里静悄悄的,唯有屋外檐下偶尔响起的雀鸣声,倒更衬得满室安宁。
“师兄,”他忽然开口,“橱柜里有安神香,若夜里睡不踏实,可以点上。”
宋岐灵闻言应了一声,目光扫向那张已然铺好的罗汉榻。
又窄又短,也不知睡在上面是何滋味?
师弟可莫要半夜滚下来才好……
夜色笼罩庭院,四下沉寂。
宋岐灵抱着准备好的寝衣,先行去了暖房。
温热的水流洗去一日疲惫,却洗不净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