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岳见太岁收下银盒,眼中顿时亮起希望的光,他像是终于找到倾诉的出口,对着它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太岁挪动着身子,将自己藏于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却无孔不入地不断传来。
据他所说,他曾是一国国师,只是家国覆灭,亲朋零落,如今他一无所有,是太岁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说是再生父母亦不为过。
他又说,太岁是神仙,而他愿做它最虔诚的信徒。
太岁不懂何为神仙,亦不知信徒何意,它只觉此人有些本事,既能寻到它的巢xue,又会带来许多亮晶晶的石头。
它t素来喜爱光鲜的物件
它很开心。
日子就这麽日复一日地流逝。
直到某一日,它的“信徒”捧来一整袋金豆,恭敬地匍匐于地,向它祈求一碗血。
那只巴掌大的小碗,尚不及它最细的腕足宽。
“某的家人病重,命在旦夕……求神仙赐血相救。”他将头深深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哽咽,“某愿以更多宝石,更多黄金来换。”
言辞恳切,姿态卑微。
多麽虔诚的信徒啊。
于是太岁捏起一枚金豆,卷起一旁锋利的刀,割开皮肤,静静注满那一碗。
褚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它的动作,口中喃喃低诵:“多谢神仙……此恩此德,褚岳没齿难忘。”
太岁亦喜欢他唤自己为“神仙”。
虽仍不解其意,却觉得那二字由他唤出,格外入耳。
只是它不知道,人的欲望一旦决堤,便如洪水奔涌,再难止住。
今日求一碗。
明日索一壶。
而後,便再无休止……
刀锋需得从没有鳞片的软肉上割过,方能割破,割得浅了,血液并不能顺利流出,不过几息间,便会痊愈。
因此,它只能一次次用力,将伤口割得更长丶更深。
太岁自然也会疼。
灼烧与撕裂感,恍若一把烧红的凿子在肉上开槽,短暂的麻木与热意过後,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肌肉愈合得又极快,不受控制地痉挛丶收缩,在疼痛上覆盖上一层新的疼痛。
起初只有一瞬。
再後来,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寸痛楚都清晰得令人战栗。
宋岐灵忍受着共感带来的折磨,忍不住在心中祈祷。
“别再割了。”
“哪儿有你这样的妖神,怎麽不知拒绝。”
“还真是个傻子啊……”
再後来,“信徒”带着更多的信徒前来。
只是这一回,褚岳换上了一身洁净齐整的衣衫,见到它,不再卑微地匍匐跪拜。
他两手空空,不见那些亮晶晶丶让它心生欢喜的石头。
太岁有些不开心,不愿与他交换。
它本能地向後缩去,试图退回更深的阴影之中。
然而,就在它移动的刹那,四周骤然金光大盛,一道道以朱砂绘就的符文在地面丶石壁上接连亮起,构筑成无形的囚笼,将它牢牢禁锢在原地。
金光灼热而刺痛,让它发出了一声不适的低鸣。
太岁赤红的眼瞳在骤然亮起的光明中微微收缩,从面前一张张陌生的人类面庞上缓缓扫过。
它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表情,却能清晰地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情绪——恐惧丶忐忑丶兴奋丶贪婪……种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其中最为突出,几乎压倒一切的,是……渴望。
他们死死地盯着它,眼神灼烫,像是在凝视一件稀世的珍宝,又像是在渴求它的一切。
它的血,它的肉,它的骨。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忽闻褚岳温声开口:“诸位稍安勿躁。”
他擡手,指向被困于金光之中的太岁,如同在展示一件成功的猎物。
“此物,乃上古妖神‘太岁’是也,褚某承诺过诸位,待将其伏诛制服後,在场诸位,皆可分得一杯太岁血。”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因贪婪而灼热的面孔,语气带着蛊惑的力量,“饮之,可祛除百病,延年益寿。”
衆人闻言,爆发出阵阵狂热的欢呼,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