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漠垂眸,习以为常的克制住了自己,她手段太高明,难怪弟弟对她言听计从。
倚寒终于舒坦了,既不冷也不热,她静静坐在那儿发呆,宁宗彦看不过眼:“那儿有书,自己拿。”
“多谢。”
每做一事她都会客套疏离的道一些谢,这谢声听得令人烦躁。
她身影翩跹,裙裾微微晃荡,随意挑选了一本《尚书·禹贡》,便在桌前翻看。
夜色靡靡,月色浸润万物,星离月会时,漏刻的时辰走到了倚寒该离开的时候。
但屋内忽而响起轻微的咚的一声,宁宗彦擡起了头。
原本该走的妇人脑袋枕着手臂,一动不动。
“你……怎麽了?”宁宗彦迟疑唤道。
她没有反应。
他倏然起身,大步流星至她身侧,妇人双目紧闭,一张脸沸红,呼吸灼热。
他一模额头,滚烫如碳。
从方才至现在,她坐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是一冷一热交替导致发起了热。
他满面燥意,只得弯腰把她打横抱起。
妇人轻飘飘的,娇小玲珑,他抱起人来,竟才发觉她这般小巧。
宁宗彦把人放置在床上,摇铃唤来了砚华。
“叫大夫来,隐秘些。”
砚华领了命便出门了,忍冬瞧他步履匆匆便问:“砚侍卫,不知里面怎麽了?”
“你们二少夫人病了,侯爷命我去请大夫。”
忍冬赶紧说:“二少夫人在这儿过夜不合适,还请砚侍卫把大夫请到雪砚斋。”
砚华有些为难,忍冬闻言便急匆匆进来院上了台阶,隔着门问里面的人:“侯爷,二少夫人在这儿不合适,还是叫奴婢领着她回去罢,届时大夫去雪砚斋就好。”
屋里没回音,过了一会儿忍冬发觉门槛後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压迫感极强,瞄了一眼不敢擡头。
他轻飘飘看她一眼:“聒噪。”
随即关上了门。
忍冬心头一突,垂头退下了。
她瞧着砚华出去又回来,领着大夫进了门,没过一会儿大夫也出来了。
屋门再没开过。
倚寒又冷又热,一直在打颤,大夫说她不好好吃饭导致身体不太好又吹了风病倒了。
开了滋补的药後还建议用温水擦身降温。
宁宗彦脸色僵滞,目光微凝。
这等活计怎麽能是他来做。
他当即就要叫门外那女使来。
但他顿住了脚步,这屋内整洁又该如何解释呢?更何况他现在可是她的“姘夫”,他如此避而不及,岂不引人生疑。
宁宗彦忍了忍,又摇铃传了水来。
他深吸一口气,拿了一块布条蒙上了那一双凛然如霜寒的眸子。
视线遮挡,非礼勿视。
他好歹干的是杀人的勾当,对人的躯体无比了解,即便蒙着眼,也能下手快狠准。
随後他坐在床畔,拿着温水浸泡过的湿帕,先是擦她的颈窝丶臂弯丶腋窝,而後是腹下腿骨,他屏住呼吸,轻轻分开,生怕自己的手碰到她的皮肤。
但手背偶尔还是会被荆棘刺到。
宁宗彦喉结微滚,下意识咽了一下,只觉手背发麻,半躯都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手,只是一个擦身的活儿,宁宗彦出了一身的汗。
外袍都被浸湿,鼻尖冒出了汗珠。
忽而他的手臂被抱住,他一僵,正欲抽出时,躺着的妇人无意识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句:“夫君。”
他骤然愣住了,意识好像被蒙了一层雾,不甚清明,他是听错了,还是她……喊错了。
亦或是她的什麽手段。
也是,她若真是那般贞洁烈妇,又岂会引诱自己。
他咬紧牙关,大掌扯过衾被,兜头把她盖住,随即扯下布条离开床畔,到外间透气。
倚寒意识朦胧,觉得自己身处冰火两重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但骨头缝儿里的疼痛令她彻夜难安。
她睁开酸涩的眼皮,入目便是赭石色的帐顶,倚寒懵了懵,专注看了会儿才想起这是哪儿。
她怎麽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