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宴,李商隐是跟着令狐楚一起去的,那时他还没有远走,尽管落榜,他还是扮演着令狐楚的好学生。
宴会後半段,宋华阳当衆拒了李昂,提裙跑出了举办宴会的後苑。
有李澄淑在,谁也不敢说她的不是。
李澄淑就这样纵容着,直到宴会散去,宋华阳迟迟未归。
入秋的玄鲤池,水很凉,宋华阳被推下去的那一瞬在想什麽?
大概是没有把半年前除夕夜宴听到的事告诉李澄淑吧。
李澄淑不够沉稳,她是锋利的剑,而宋华阳是她的剑鞘。
对幼时便开始杀人的李澄淑来说,人命在她那里,根本算不了什麽。
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宋华阳在意。
所以她没告诉李澄淑,她怕李澄淑一时冲动,把王守澄杀了。
可是这样的隐瞒,换来的是王守澄的毒手。
水,好冰。
她的意识又回到五岁那年。
刚开春的河水冷得刺骨,她替李娘子打水洗衣。
脚下的青苔掩藏在圆石的侧边,她脚下一滑,跌进了河中。
宋华阳还没来得及开口,水灌进她的喉咙,让她只能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那次是谁救得她呢?
也是李商隐。
明明说好了等入夏就教她学游泳的,是她失约了,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是不太会游泳,只能保证不被淹死罢了。
李澄淑替她掖好被角:“别多想,我们过两日就啓程,往长安去。”
“曹婆是不是死了?”
宋华阳问。
她的声线平直没有波澜,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李澄淑点头,探究的目光扫过去,想弄明白宋华阳为什麽会这样说。
“那天我在楼上碰见曹婆了,那时候她就不太对劲,现在想来是我大意了。”
李澄淑摇头:“不怪你,就算曹婆没有去河边,也会死的。刘长史那把匕首上用了东西,曹婆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命大了。”
“是王云鹤伤我的那把,对吗?”
李澄淑对上宋华阳漆黑的瞳,一噎。
果然什麽都瞒不过她。
“我早该知道,才不是什麽心病,那刀上就是抹了东西。”宋华阳苦涩的笑,“我的血可解百毒,既然如此,我又何尝不是百毒不侵。”
她垂眸,当时的她被王云鹤的话击中,一时间乱了心神,才让那惑人的药有了可乘之机,操控了她的大脑。
所以她当时那样反常,甚至动了要杀杨依依的念头。
“你都想起来了?”
李澄淑的话语中听不出喜悦。
宋华阳在宋家出事之後,消沉到连饭都不肯多吃,没日没夜地练武,李澄淑是怕了。
“嗯。”宋华阳点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麽,之後不会了,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宋华阳的望向窗外,好像能从那个方向看到长安。
“那就是杀了王守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