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睫毛似被雨水打湿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清澈的眼波剧烈晃动,一层晶莹的水光迅弥漫开来,汇聚在眼角,欲坠未坠。
那眼神里,控诉、羞愤、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撒娇意味,混杂在一起,足以让铁石心肠都为之软化。
白战撞入这双泫然欲泣的眼眸,心头那点促狭的笑意瞬间被一种更为汹涌的、混杂着心疼与宠溺的情绪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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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是触电般松开了钳制她双腕的大手,动作快得带起一缕微风。
获得自由的双臂骤然落下,拓跋玉下意识地将双手护在小腹前,仿佛想将那不争气的“咕咕”声捂住。
纤瘦的肩膀微微瑟缩着,整个人蜷缩在柔软宽大的狐裘里,像一只受尽天大委屈的小兔子。
“玉儿乖…”白战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笨拙的哄劝意味,与他战场上雷霆万钧的号令判若两人。
他温热的大掌落在她单薄的背上,隔着狐裘和寝衣,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拍抚。“莫气…莫气,是夫君不好…”
他一边哄着,一边忍不住又低笑出声,只是这次笑声压得更低,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饿坏了我的玉儿了。”
就在这时,外间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
李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跟着浮春和锦书,还有几个提着多层食盒、托着精致碗碟的小丫鬟,鱼贯而入。
一股极其浓郁复杂、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席卷了整个外间。
有炖得软烂醇厚的鸡汤鲜味,亦有清蒸鱼肉的鲜甜,还有碧绿时蔬的清冽,更有熬煮得恰到好处的粳米粥特有的谷香……
这股混合的、极具侵略性的食物香气,如同无数只小手,蛮横地钻进拓跋玉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鼻腔。
“咕噜噜——咕!”腹中的抗议声比刚才更响亮、更急促地再次响起,仿佛在应和着这诱人的味道。
拓跋玉只觉得胃部一阵强烈的、难以忍受的痉挛和空虚感猛地袭来,连带刚才被强吻和窘迫压下去的眩晕感也重新抬头。
她下意识地捂紧了小腹,本就因羞愤而涨红的脸颊,此刻更添了几分难耐的苍白。饿!从未有过的饿!偏偏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李嬷嬷等人显然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王爷抱着裹在狐裘里的王妃坐在圈椅中,王妃玉面飞霞,眼含水光,王爷则俯身低语,姿态亲昵无比。
她们迅垂下眼睑,不敢多看,但空气里弥漫的那丝尚未散尽的旖旎气息,以及王爷罕见柔和的神情,都让她们心头了然,又带着几分尴尬的恭敬。
小丫鬟们训练有素,迅而无声地将食案抬到临窗的紫檀木圆桌上,布好碗碟杯箸。
精致的青瓷碗里盛着熬煮得米粒开花、浓稠喷香的鸡茸粳米粥,白玉盘中码着清蒸鲈鱼片,翠玉碟里是时令鲜蔬,还有一盅炖得汤色清亮的人参鸡汤。
饭菜摆放妥当,李嬷嬷一个眼神,小丫鬟们立刻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鱼贯退了出去,只留下浮春和锦书侍立一侧,随时准备布菜侍膳。
李嬷嬷也悄悄退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白战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人儿扶正,让她靠着自己坐稳了些。“来,玉儿,先用膳。”他示意浮春将盛好的粥碗端近。
拓跋玉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空落落的难受至极。
她强忍着眩晕和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拿起汤匙,在白战几乎称得上“虎视眈眈”的关切目光注视下,舀了一小勺温热的粥,送入唇齿间。
鸡茸的鲜香和米粥的温润,稍稍安抚了叫嚣的胃腹。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白战则耐心地坐在一旁,自己几乎不动筷子,只专注地看着她进食,时不时用眼神示意浮春为她布菜。
他夹起一块最嫩滑无刺的鱼腹肉,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碟中。锦书则适时地盛了一小碗清汤放在她手边。
食物下肚,带来暖意的同时,那最初压下的一丝莫名烦躁感,却有如水底的暗流,悄然翻涌起来。
拓跋玉勉强吃了小半碗粥,几口鱼肉蔬菜,又喝了几勺鸡汤。
腹中的饥饿感似乎缓解了些,但另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却悄然弥漫开来。
那是一种从胃底深处升腾起的、带着灼热气息的翻搅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剧烈地搅动着,顶撞着她的喉咙深处。
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水猛地涌上口腔。她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僵,胃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唔…”一声压抑不住的恶心感袭来。她猛地捂住嘴,秀气的眉头痛苦地拧成一团,喉咙里出压抑的干呕声。
“玉儿?”白战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刚伸出的筷子顿在半空。
拓跋玉再也忍不住,强烈的呕吐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猛地从白战腿上跳了下来,动作快得几乎撕裂了包裹着她的狐裘。
双脚落地时一阵虚浮无力,眼前更是猛地一黑,金星乱冒。
但她顾不得许多了,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让她只想立刻逃离这充满食物气味的空间。
她几乎是踉跄着、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了门扉,那平时几步的距离,此刻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眩晕感越来越重,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暗。她跌跌撞撞地拉开木门,一股初秋微凉的穿堂风迎面拂来,让她混沌的头脑短暂地清明了半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