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烟花盛宴落幕,喧嚣的人潮逐渐散去。坐进迹部那辆奢华舒适的宾利後座,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混合着祭典的兴奋馀韵,化作沉沉的困意。
车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催眠般的沙沙声。
车内的空调开得很足,混合着残留的玫瑰淡香,还有迹部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形成一种令人安心又昏昏欲睡的氛围。
回东京的路程似乎格外漫长。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好几次,在车子轻微的颠簸或转弯中,我的头不由自主地丶轻轻地歪向迹部景吾的肩膀方向。
每一次即将靠上的瞬间,我模糊的意识里似乎拉响了警报,身体会猛地一个激灵,像受惊的小动物般迅速弹开,坐直身体,含糊地嘟囔一句“抱歉”,然後强撑着清醒几秒。
但困倦是强大的敌人,不过片刻,沉重的眼皮又缓缓合上,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向那温暖而坚实的肩膀倾斜过去。
如此反复。
每一次微小的靠近,每一次仓促的逃离,都清晰地落在旁边迹部的感官里。
我能感觉到,在我即将靠上去的那零点几秒,他整个身体会瞬间变得极其僵硬,连呼吸都似乎屏住了。眼神会飞快地瞥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而当我又猛地弹开时,那瞬间绷紧的身体会缓缓放松,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丶空落落的遗憾,甚至带着点懊恼的气息,弥漫在他周身,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会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
这种无声的丶反复上演的“折磨”,让迹部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被高高抛起又轻轻落下,循环往复。
他那张俊美的侧脸在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光影中显得异常紧绷,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麽。
最终,困倦战胜了意志。
在一个特别舒缓的转弯後,我的脑袋终于彻底放弃了抵抗,轻轻地丶稳稳地靠在了迹部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迹部浑身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屏住呼吸,连眼珠都不敢转动,生怕一点微小的动作就会惊醒肩上这份突如其来的丶带着玫瑰香气的重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浴衣面料拂过他的肩头,那缕清冽又带着一丝甜意的玫瑰香更加清晰了,混合着她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钻入他的肺腑。
一种前所未有的丶混杂着紧张丶满足和奇异安宁感的暖流,悄悄涌遍迹部的全身。他僵硬的肩膀,终于一点点地丶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承接住了这份意外的“负担”。
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了我家门口。
雨还在下,不大,却足够让空气变得湿冷。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迹部心里竟划过一丝微妙的失落。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到了?”
“嗯。”迹部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沙哑一些。
司机下车撑开伞,绕过来为我打开车门。迹部也推门下车,司机立刻将伞移到他头顶。我道了谢,正准备和迹部告别,然後冲进雨里跑进家里。
然而,就在我迈步的瞬间——
“呜……呜……”
一声极其微弱丶带着湿漉漉的可怜气息的呜咽声,穿透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我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在路边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小小的丶瑟瑟发抖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纸箱里。
那是一只看起来只有半个月大的小奶狗,浑身被雨水打湿,毛发紧贴在瘦小的身体上,显得更加弱小无助。它乌溜溜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水光,正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我的心瞬间被揪紧了。
“啊,小狗。”我低呼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向那个纸箱,完全忘了头顶的雨。
“喂!”迹部眉头一皱,立刻快步跟上,同时将司机撑着的伞毫不犹豫地丶大幅度地倾斜到我头顶,完全遮住了落向我的雨丝,而他自己的半个肩膀瞬间暴露在雨中,昂贵的深蓝色浴衣布料迅速洇开深色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