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之後宋虔好些天都没再来过。
他们家若是遇见什麽棘手的事儿,後面的邻居总会适时出现,虽极少说话,却总能震慑住上门找茬的无赖,还会隔几天就来帮袁茗将大缸中打满水。
袁篱有时想请他留下来吃饭,那人却不肯。
袁茗说要给他工钱,他一言不发地拒绝了。
“你的嗓子还没好吗?”袁茗从没听见他说话。
虽然不止一次听见阿篱跟他说悄悄话,只是阿篱的声音太大,反而遮掩住男人低微的声音。
男人咳嗽一声,便当承认了。
不知不觉过了年,宋虔来向袁茗父女告别,他笑着说:“幸遇见一个好心人,说愿意助我读书,只是要离开阿爹,去很远的地方。”
袁茗担心他被骗,问:“什麽人,可能当真?”
宋虔已经隐隐有大人的模样,道:“他有谢知恩谢先生的手书说为我做引荐,我将那信拿给私塾的先生瞧了,说不是作假。”
袁茗才放下心来。
这孩子一直以两江才子谢知恩为榜样,最是崇拜,能得到他的引荐,也算是夙愿以偿。
宋虔道:“此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与……阿篱和先生再见,与我恩情,宋虔必定铭记在怀……”
袁篱踩了他一脚:“你这人文绉绉得好生啰嗦!要走便是,谁会想你啊!”
宋虔笑了笑,便拱手行礼,离开了。
袁篱是正月初二的生辰,这生辰大,隔壁的老太太说:“小丫头命格神贵,将来是要做娘娘的人啊!”
袁茗听罢只想笑,沈焕就这一个女儿,会舍得将她嫁出去吗。
总之他是舍不得的。
沈焕,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了。
也略有耳闻,说安宁公主出嫁後大凌皇帝遣散秀女,茕茕孑立,近年微服私访南方,视察商贸。
袁茗摇了摇头,不敢想若是沈焕知道了袁篱会怎样。
柯家无女,柯桨南每每看见袁篱都眼羡得不得了,只恨自己怎麽生不出这样甜的贴心小棉袄。
一想起家里那几个只会气人的皮小子,就想把好东西都送给这小姑娘。
袁篱生辰那天,柯字灯笼的马车将他们接去了临安。
袁篱在舅老爷家里住了十几日,痛痛快快地玩了个尽兴。
再回来时已经是十五,逛完了元宵节的夜市才回家。
袁篱从马车上被仆从抱下来,正打着瞌睡,忽然看见门口站着的人。
“你怎麽在这里啊?”她揉了揉眼睛,问道。
沈焕没看见马车里还有人,对小姑娘道:“我不知你们何时回来,只好日日在这儿等着。”
袁篱蹙眉:“啊?”
沈焕弯腰与她平视,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道:“给阿篱的生辰礼,还有元宵礼,望你和爹爹,日日欢喜。”
等人走後,袁茗才掀开帘子,下了车。
他仰头望着天上一轮圆如规画的明月,暗暗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