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再次透过缝隙洒入茅屋,将昏暗一点点驱散。
两人默契地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仿佛昨夜的插曲从未生。
然而,偶尔交汇又迅错开的眼神,却骗不了人,有些东西,到底是不一样了。
只是比起最初的窘迫与尴尬,此刻的氛围里,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和。
最终还是陈清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我以后,还是叫你李姑娘吧?总叫仙子……感觉太生分了。”他说话时,目光飘向灶台,手下意识地摆弄着柴刀。
李恃螭正端坐于草床之上,闻言,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并未看向他,只是沉默了极短的片刻,然后“嗯”了一声,算是默许。
这细微的回应,让陈清心里莫名一松。他胆子也大了些,转过头,目光落在她依旧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带上了真实的关切
“那……李姑娘,你今日还需要用药吗?”
“不必了。”李恃螭终于抬起眼眸,金色的瞳孔在晨光中显得清透了几分,“此前是灵力彻底凝滞,需借药力强行冲开一道缺口。余下的,便只需静待其自然恢复即可。”
似乎是觉得口头解释不够具象,说着,主动抬起了右手。
只见她掌心之上,空气微微扭曲,一点柔和而纯白的光晕迅凝聚,化作一个缓缓流转的光球。
那光球并不刺眼,却散着精纯而温暖的气息,将茅屋一角映照得亮堂了些许。
屋外风雪呼啸,比前几日更猛烈了几分,砸在茅草屋顶上簌簌作响。
陈清断了出门的念头,打算就在屋里窝上一日,明日再去搬运剩下的柴火。
他将土灶烧得旺了些,搁上一壶积雪,等着它慢慢烧开。
氤氲的水汽刚刚升起,门外却忽然传来了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老村长熟悉的嗓音
“清娃子,在家吗?”
陈清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就看向静坐一旁的李恃螭。
无需他多言,李恃螭周身光晕流转,身影瞬间变得透明,隐匿无踪,只余空气中一丝极淡的清冷气息。
“来了,崔爷爷!”陈清定了定神,小跑着过去拉开了门。
一股寒风立刻卷着雪沫灌了进来,吹得灶膛里的火苗都晃了几晃。
只见崔村长披着一身厚厚的雪花站在门外,眉毛胡子都结了层白霜,手里还提着一个盖着粗布的篮子。
“快进来,崔爷爷,外头风雪大!”陈清赶紧侧身将老人让进屋,飞快地关上门,将那刺骨的寒冷隔绝在外。
崔村长跺了跺脚,震落身上的积雪,将篮子放在屋内唯一的小木桌上,掀开粗布,里面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杂粮馍馍和一碟咸菜。
“想着这鬼天气你也出不了门,给你送点吃的过来。”老人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目光习惯性地在狭小的茅屋里扫过。
他的视线掠过那烧得正旺的土灶,掠过角落里码放整齐的、远陈清平日能力的干柴,最后,在那空无一物、却似乎比别处更显“干净”的草床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走到灶边,借着火光暖手。
“柴火……备得怎么样了?这雪看样子,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村长状似随意地问道,眼角余光却留意着陈清的反应。
“还……还行。”陈清心里有些虚,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昨天上山砍了些,够撑些时日了。”他不敢说太多,生怕露出马脚。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雪水将沸未沸的轻响和屋外的风声。空气中,似乎弥漫开一种比风雪更微妙的紧张。
隐匿身形的李恃螭,静静立于屋角,金色的瞳孔将老村长那审视的目光与陈清的局促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