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看到老人身上并无恶意,只有深沉的关切与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然而,这种凡间的审视,依旧让她感到一种本能的疏离。
崔村长暖了暖手,终于转过身,看着陈清,语重心长地说道“清娃子,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爷爷说,别……别做什么傻事,或者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这话意有所指,陈清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老村长并未多待,嘱咐陈清照顾好自己,又深深看了一眼那过于整洁的草床,便提着空篮子,佝偻着身子再次踏入风雪中。
陈清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庆幸崔爷爷没有多问,也未曾察觉屋内的异样。
他怎会料到,这风雪中的短暂探望,竟是永诀。
翌日清晨,风雪稍歇,一片惨白覆盖了山村。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和带着哭腔的呼喊撕裂了清晨的寂静
“清哥儿!清哥儿!不好了!崔爷爷……崔爷爷他……夜里走了!”
门外是村长邻家半大的小子,虎子,此刻已是满脸泪痕。
陈清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愣愣地看着虎子张合的嘴,那声音却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你……你说什么?”
“崔爷爷……昨夜睡下,就……就没再醒来!”虎子哇的一声哭得更凶。
陈清猛地推开他,甚至忘了屋内的李恃螭,也忘了穿上厚外套,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赤着脚,疯了一般冲进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东头那座熟悉的土坯房狂奔。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村长家简陋的堂屋此刻已挤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低低的啜泣和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崔爷爷静静地躺在门板上,面容安详
陈清冲到门口,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扶着门框,看着里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张了张嘴,却不出声
这个给予他最后温暖与牵挂的老人,也走了。这世间,又只剩他孑然一人。
无人察觉的角落,空气微微波动。
李恃螭悄然立于门外风雪中,隐匿的身形让她如同一个透明的旁观者。她看着屋内跪在地上的少年。
村子没有停尸三日的规矩,村子里人虽不多,此刻却几乎都来了。
人们沉默地站立在坟茔周围,像一片在寒风中簌簌作响的枯苇。
在整个仪式过程中,陈清始终挺直着背脊,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仿佛一夜之间将所有的脆弱都封冻在了心底。
直到黄土掩埋,人群散去,荒野重归寂静,他依旧如同钉立在墓碑旁的一棵孤树,一动不动。
暮色四合,残雪映着惨淡的天光,勾勒出他单薄而僵硬的轮廓。
李恃螭隐匿了身形,静默地站在他身侧她看着他被寒风吹得红的侧脸,看着他空洞地望着那块新立的木碑,感受着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痛哭更沉重、更压抑的东西,从他沉默的躯体里弥漫出来。
许久,陈清忽然缓缓转过头,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她所在的方向,笑着说。
“崔爷爷一生无病无灾,没受什么苦楚,就这么睡着走了,是好事。”
李恃螭静静地看着陈清的脸。虽是笑着说的,可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伤心的陈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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