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发结束後,秦宴州起身暂退到一旁,谋士崔升平登台,给仍留在中间的秦云策正衣襟。
此时有赞者歌:“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①
及冠礼相当复杂,讲究三加三拜。而这里的“三加三拜”,是指三次加冠的意思,这三次分别加的是“缁布冠”,“皮弁”和“爵弁”,每一种皆代表不同的含义,而每一种冠也有一套对应的衣裳。
这相当于加了一回冠以後,要回房更衣,出来再拜宾客。
“男子二十及冠而字,时间一晃已是二十载光阴。云策,今日你将获得一个表字。”崔升平满面红光。
秦云策:“请先生见告。”
崔升平:“新生而向长,往後欣欣向荣,谓之曰‘长生’。这是许多年前,早到你还未降生前,伯阳为你设想的几个表字里的其中一个,我想如今它最为合适,便选了它。”
秦云策怔住,竟是顷刻间红了眼眶,他垂首深深拜下,“谢过先生。”
忽地,地上晕开一点湿润的痕迹。
秦云策直起身,走向侧廊回房再更衣,等他出来再拜宾客,属于他的及冠礼就基本结束了。
接下来是秦宴州,重复之下的三加三拜。为他加冠的是纳兰治。
加冠以後是赐字,纳兰治正色道:“宴州,往事已成风,及冠之後是新的开始。‘重乐’二字赐予你,愿你往後笑容年年,岁岁平安。”
後面一句话没有主语,且太温和了,与纳兰治过往的风格有些许出入,更像是……
青年不由稍稍侧头,看向了坐于不远处的母亲,只见她眉眼含笑,待发现他看过来时笑容明显深了些。
一股热流在胸腔里涌动,秦宴州低头再拜间,在心里默念来一句:秦重乐。
重,既是重新,也是双重。
真好,他也喜欢这个名字。
两小子相继礼成。至此,这场面向宾客的加冠礼基本结束了。
若是其他人家的及冠郎君,在礼成後还需去拜见当地有声望的人,比如说本地一把手,又或是乡大夫,然後才回来祭拜祖宗。
在秦氏,中间那个环节直接就省了。
黛黎和秦红英一同去送宾客,上门的宾客携厚礼来访,如今他们要离开,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他们空着手走。
送宾完毕後,便是去秦氏祠堂祭祖。
秦氏祠堂在君侯府内,需驱车前往君侯府。
乘上马车,听着咕噜噜的马车声,黛黎心情有几分说不明的复杂。
这要去拜祖宗,点了名要州州也一起去。她到底还没和秦长庚成婚,州州的生父丶祖父,也到底和他秦长庚的家里人无关。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怪怪的。
秦红英和黛黎同乘一车,两人面对面坐下。
黛黎的面色变来变去,秦红英多少猜到她的心思,不由笑道,“你们母子迟早是秦家人,早去拜一拜不打紧,再说这事是二兄亲自开的口,他心里有数。”
黛黎但笑不语。
不久後,车驾抵达君侯府。
黛黎没有来过君侯府,如今透过帏帘往外看,只觉这座府邸大得惊人。
远望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各有特色,亭台榭水清幽雅致,碧瓦朱甍端是说不尽的辉煌壮丽。
黛黎突然想起一件事。
各朝代的宫殿,其实是越建越小。拿明清两代的皇宫紫禁城而言,它的面积只是唐代大明宫的四分之一左右。
原因不少,有一项是因为巨型木材愈发稀少。时代越往前,巨木愈多,等到明清,很多木材都要去深山老林里寻。
马车长驱直入,直到抵达祠堂才停下。
黛黎不太想进去,于是秦红英在外陪她,两个小子跟着秦邵宗入内。
秦红英主动和黛黎说,“黛黎,你知晓云策的事否?”
“嗯?”黛黎後面反应过来,“你是说云策要不要认回生父一事?这事我方才已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