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了,白水山人从桌前站起来,向容谢告辞。
“山人这就走了麽?”容谢意外地擡头看白水山人,还以为他会像昨天一样坐到闭阁。
“号称山人,还得吃饭啊。”白水山人笑道。山人合成一个“仙”字,仙人也得吃饭,他这话是绕了一下,带着点自嘲的黠慧。
容谢却听懂了,站起身,将曲谱合上,交还给白水山人:“多谢仙人赐谱,受益良多。”
白水山人摆摆手,收回曲谱,装进宽大的布袋里,摆着两袖清风走了。
白水山人一走,沈冰澌也站了起来。
他舒展手臂,活动肩背,好像刚完成一件大事,心情轻松愉快,充满成就感。
“可惜,没能跟山人好好交流。”容谢心中暗暗遗憾。
沈冰澌观察着容谢的神色,适时地提议:“今天也在藏经阁里坐了一上午了,不如我们也出去转转?”
“这周围有什麽风景吗?”容谢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
“有啊,有条白龙河,风景很不错,这个时候,荷花应该开了一些,河上还有个村子,我们可以去那里吃点便饭。”
寺里的素斋饭虽然也好吃,但一直吃也会觉得无趣,容谢听到这个提议,便同意了。
“不会花太多时间吧?”容谢问,“我还想早点回来看贝叶经……”
其他书还无所谓,那几卷贝叶经只有香积寺有,过了这村没这店,按照预计的日程,容谢也没多少时间看了。
沈冰澌笑了笑,没答话,凭空变出一只紫檀木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容谢不解地看向沈冰澌。
“送你的。”沈冰澌道。
容谢面色一亮,没想到沈冰澌会突然送他礼物,他拿起盒子,爱不释手地看了一圈:“这盒子是上好的紫檀木,雕刻得很雅致,咦,这里还刻着字:香积寺?”
难道是寺里求来的吉祥物件?容谢心中猜想着,打开盒盖——这盒盖意外的紧,好像盖子有点变形,容谢费了点力气才把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紫檀木令牌。
容谢睁大了眼睛。
是另外一块藏经阁的令牌。
香积寺的藏经阁令牌可是稀罕物件,每一枚都要经过无别大师的许可丶亲手在令牌上刻下姓名,才能赠送给指定对象的。
沈冰澌竟然也给他讨了一块。
“无别大师知道你不远千里来看贝叶经,现在看得懂贝叶经的人不多了,所以,这块令牌是特地给你的。”沈冰澌介绍道。
当然,无别大师不会无缘无故知道容谢能看懂贝叶经,显然是沈冰澌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了什麽,才给容谢争取到这个。
这礼物实在送到了容谢的心坎上。
他眼眶微热,将令牌翻到背面,果然在上面看到了遒劲有力的“容谢”二字。
“冰澌……谢谢你。”容谢握紧了令牌,贴在胸前。
“也不用太感谢我,其实这令牌没什麽用,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带你进来就是了,就是款式挺好看的,我想你或许喜欢……”沈冰澌还在念念有词地说着什麽。
一阵清香的风吹过,转眼挚友已到了眼前,沈冰澌感到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双温凉如玉的手裹住了。
容谢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掌,一只手扶着他手腕内侧,身体向前偎进他怀里,脸颊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又飞快退开。
这个不完全的拥抱发生的太快,沈冰澌还没来得及感受,就过去了。
鼻端仍有缕缕皂角和油墨的香氛撩过,沈冰澌有些神志不清地说道:“等你将来学会了御剑,想一个人来,随时也就来了,见那个白水山人,也不是……”
也不是不行?
不,那当然不行!
沈冰澌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及时闭上了嘴。
有了藏经阁的令牌,容谢也就不再担心时间不足,反正来日方长。
两人当即开开心心出了寺,往白龙河边的荷花镇行来,一路走走停停,将山野风景看足。
到了荷花镇地界,果然看到一条大河从两座矮塬中间流过,河边水流静缓的河湾中栽着一片一片的荷叶,白色的丶粉色的荷花点缀其间,已全部盛开了。
村口立着个牌坊,写着“荷花镇”三个字。
今天村里格外热闹,有许多姑娘穿着鲜艳的衣服在路上走,各家窗台上摆着瓜果,荷塘中偶尔划出一艘小船,年轻的男女在船上嘻嘻哈哈地玩闹,笑声随风飘到岸边来。
不知道怎麽回事,沈冰澌站在荷花镇牌坊底下,忽然産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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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沈冰澌:糟,出门没看黄历!
沈冰澌最讨厌的节日来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