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泽看着手背那道划痕,想起崔母举着竹扫帚扫过来的形景,痛得龇牙咧嘴:“那老妪也忒不要脸了,谁会造谣自己儿媳同人有染?还那样大声嚷嚷,好像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他碰了下被竹扫帚划伤的手背,“龇”地一声皱了皱眉,朝陆修沂建议:“要不属下让府衙过来收了她?免得她在这儿瞎嚷嚷,坏了您的名声。”
陆修沂嫌恶地看了眼那门:“把她关进狱中,痛打八十大板,以雪洗爷受的耻辱。”
楮泽立即应声。
虽这般说着,但半个时辰後,两人却重新站在了花铃巷口前。
经过打听,原来崔昭愿被她母亲带到了隔壁的那两层小屋里生活,楮泽还八卦到那崔母是个厉害婆娘,儿媳不堪忍受,便和她儿子提出和离,奈何她儿子死活不肯,儿媳只得带着崔昭愿搬出了崔家生活。
楮泽喝着酸梅汤蹲在巷口,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崔家大门:“我就说那老妪不是个好东西,还是老话说得好,两颊没肉,神仙难斗,云家的小娘子怎麽可能是她的对手?”
陆修沂闻言,低头看了他一眼,满脸不耐擡起脚踹了踹他:“喝完了赶紧去敲门,爷看看崔昭愿,若不像也就罢了,若她长得像她,有那老妪好受。”
楮泽被踹疼了屁股,却不敢怒也不敢言,他总觉得自家公子此举像个变态一般。
像她能有什麽用?她还能起死回生麽?
楮泽摸了摸屁股,丢掉酸梅汤的小碗,走到崔家隔壁敲了敲门。
等了片刻,里头传来一声甜甜的嗓音:“来了,谁啊?”
紧接着,是门栓打开的声音。
一张漾着笑的脸带了些许疑惑,审视了他们两眼,方嗫嚅道:“请问两位大人找谁?”
楮泽仍旧笑眯眯地道:“崔昭愿是住这儿麽?”
见他们似乎并无坏心,云安忖度片刻,还是将他们请了进来。
陆修沂一进门,就见小小的院落中置着两张躺椅,旁边还有一个石桌并几张矮凳,院里东面的角落种着一丛翠竹,翠竹的叶片细长嫩绿,给橘黄色的深秋平添了一抹亮色。
云安招呼他们坐下,进屋抱了昭愿出来。
襁褓里的婴儿正睡得香甜,眉骨高高,脸蛋圆滚滚,耳垂也大大的,是个很有福气的孩子。
陆修沂打眼一瞧,没有一处像她。
他叹了口气,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又空了些,便让楮泽掏出一块玉佩送给小昭愿,旋即也没等云安说些说什麽,只擡脚便走了。
云安怔怔地握着那块带着凉意的玉佩,一时只觉怪异,那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忧怨又落寞,了无生气。
塞完玉佩,楮泽忙追上去。
感受到陆修沂的落寞,他犹豫了许久,才道:“公子,要不我们明天啓程回上京吧!”
陆修沂闻言,停下脚,擡首望去,日光刺眼夺目,世间依旧在轮转,只是再没有她的身影。
他怔了下,点点头:“也好,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再尝尝那桃花酒。”
***
两人再次去了椿食馆。
谁知刚一进门,就见一个大叔顶着泛起酡红的脸,蹬在椅子上叫骂:“老子说了,让席姑娘出来,你他妈没听见是吗?”
小二满脸无措,又生怕他从椅子上摔下来,只得双手捧着擡起,耐心解释:“真不是我骗您,席姑娘出远门了,这段时间都未必能回来,您让我上哪儿找她去?”
大叔抱着酒坛一甩手,醉醺醺地怒喊:“老子不管,你就算变着法儿也得给老子找她回来,老子就乐意让她陪着喝两盅。”
小二叹了声:“席姑娘又不会说话,即便找她回来,她陪不了您解闷啊!”
小二此言仿佛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瞬间荡起滔天浪花,朝着陆修沂迎面泼来,他灰暗的脸色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染上斑斓色彩。
巨雷骤然砸在他心头,在刹那间轰出无数疑问,将他原本沉寂的心掀起滚滚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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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孟榆自离开鹤九云乡後,一路往西行,走两日便歇一日,所幸带的银钱足够,她雇一辆马车到达一个地方後,又转乘另一辆,因歇得足,也不觉有多累。
赶路的这段时间,她的嗓子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平日和人说话也不用再掏出纸笔了。
这日,到了锦州,夜色已经沉沉地罩下来,孟榆只好找了家客栈住下,拾掇一番後,便下楼点了两个菜填下肚子。